房间空旷。
脚下是看不到一丝拼接痕迹的青石地板，像是从一块巨石上削切下来一般。
墙壁洁白。
穹顶演化深邃夜空、繁星点点。
身着白衣白袍、留有三寸胡须的焦老大端坐对面，面色和蔼、语声舒缓，语气中带着股莫名的自信，好似指点他人迷途的贤者。
“你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只有我能帮你。”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似一根无形枷锁，悄然缠在朱居身上。
“你就是传说中的焦老大？”
“我就是！”
焦老大是孚能城黑暗世界的一个传奇。
在传闻中。
他掌握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生意、渠道，控制着无数底层人的生死。
就连内城区那些有头有脸的大角色，有时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我不明白。”
朱居摸了摸下巴：
“像我这种底层人，怎么能入得了焦老大您这等大人物的眼？”
“呵……”焦老大轻笑：
“底层人？”
“我也是底层人，基因孵化出身，从小捡拾垃圾生存，甚至就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不也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双手伸展，慢声道：
“像我们这种人，从来不乏上进的野心，只是欠缺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登天的机会。”
“现在，我的朋友。”
“你的机会来了！”
焦老大的声音并没有斗志昂扬，却有一种莫名感染力，让人心神激荡。
“你需要我做什么？”
朱居眯眼：
“我又能得到什么？”
“天富商会最近得到了一件奇物，传说中神圣王兽的明王眼，我需要你帮我得到它。”焦老大淡笑开口：
“而你！”
“将得到神的赐福！”
说着。
他单手虚按，头顶上方的深邃夜空急速下坠，漫天繁星也显出原形。
那繁星……
赫然是一只只诡异的眼睛。
在焦老大的身后，黑烟翻滚，一股恐怖的强大气息缓缓舒展身体。
就像是一条可以吞噬万物的巨蛇，正附身焦老大观察着朱居。
眼睛，
邪神！
难怪天富商会被盯上。
看来那‘明王眼’对焦老大十分重要，因此才会找到自己身上。
“神的赐福？”
朱居念头转动，开口道：
“我如果说‘不’哪？”
“很不明智的选择。”焦老大摇头：
“不过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显然对于你的调查发生了谬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用了。”朱居摇头：
“如果你想跟我做生意，那么就直接谈价钱，而不是什么神赐。”
他看了眼对方身后，道：
“我对信仰邪神没有兴趣。”
“哦！”
焦老大挑眉，眼中奇光闪烁：
“你与调查中的‘吴天’有很大不同，不过这对我来说是好事，与你合作更有把握成功。”
“但你不该亵渎神灵！”
“所以……”
他面色微沉，伸手朝前轻轻一指：
“死！”
死亡射线！
这是武道与神术结合的秘术，促原子衰变之力，以达到掠夺生命的目的。
辉煌终归于尘埃，秩序必败给熵增。
漆黑射线一闪而逝，朱居身体一僵，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憔悴，神魂更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朝无尽黑暗坠去。
直至，
神魂俱灭！
“哗……”
一股微风刮过。
朱居身上的衣物化作飞灰飘散，健壮的血肉之躯转瞬化作白骨。
白骨紧接着倒塌成骨灰。
唯有一抹不怎么明亮的光芒当空闪烁。
“咦？”
焦老大眼眉微挑。
他这一式死亡射线无往不利，就算是金刚石也能崩解成原子形态，因而但凡施展，现场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来。
而今。
出现了意外。
看着那明晃晃的东西，他小声嘀咕：
“难不成吴天身上的异样气息，就是因为它，这东西是什么？”
“金丹。”一个莫名声音突兀在他脑海浮现。
场中金丹滴溜溜一转，无数血管、经络交织浮现，内脏、脑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仅仅是眨眼功夫，完好无损的朱居再次浮现场中。
“很厉害的法术。”
朱居活动了一下手腕，目露惊叹：
“如果你是一个武圣的话，我还真有可能扛不住！”
原子衰变虽然恐怖，但终究是物理范畴，以他的手段有的是解法。
关键是。
那股直攻神魂的诡异意志！
那股意志绝不属于面前的这位焦老大，不然不可能影响他的元神。
好在不管意志属于谁，用的都是焦老大的肉身，威能有其极限。
“你到底是谁？”
焦老大面色阴沉，单手一伸，一柄通体金黄的蛇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你绝不是吴天！”
“事到如今，是谁已经不重要。”朱居单手虚抬，朝前猛然一握：
“你也接我一招！”
先天一气大擒拿手！
瞬间。
周遭天地元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汇聚，化作一只大手朝内一握。
“彭！”
虚空好似都要碾碎，焦老大的身体更是如同玻璃碎裂成无数碎片。
面对此景，朱居的面上并无丝毫得色，而是眉头微皱收回动作。
“引力透镜！”
“不错。”
焦老大面露得色：
“这是武圣才能掌握的顶尖武技，而我借助神赐同样可以施展。”
“引力扭曲可以让空间扭曲，而我藏身空间褶皱，就可免疫一切伤害！”
“是吗？”朱居单手握拳，猛然朝前挥出。
铀环链杀掌！
这也是此世界的一门顶尖武技，是他从学院图书馆偶然泛得。
这门武技能让修炼者的血肉发生链式反应，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威力。
“轰！”
空气暴动。
坚硬的地面、可抗炮弹轰击的墙壁，在一拳之下，瞬间化作飞灰。
“铀环链杀掌！”
焦老大面色发白：
“武圣！”
孚能城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位武圣，莫非是路过的，那为何扮做吴天隐藏起来。
想不通！
“武圣又能如何？”
钢牙一咬，他面泛冷肃：
“这里是我的地盘、神的居所，就算是武圣，也休想活着离开。”
朱居的拳劲极其恐怖，十丈之内无物不灭，却也不能轰破空间。
躲在空间褶皱处的焦老大，毫发无损。
空间！
唯有金丹之中的顶尖强者，才能掌握与之有关的法术、神通。
这个世界也一样。
寻常武圣，同样无法修行涉及到空间的武技。
“去！”
焦老大单手一抛，手中的蛇杖犹如活物般腾空飞起，盘旋于他的头顶。
“嘶嘶……”
金蛇狂舞，口吐蛇信，紧接着蛇身盘旋，化作一只竖眼模样。
眼珠直直注视朱居。
“轰！”
空间坍塌。
场中像是突兀出现一个漆黑大洞，周遭一切都被这黑洞吞噬。
就算朱居肉身强悍，若是落入其中，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没事。
与此同时。
头顶那深邃夜空中的无数眼睛也在疯狂眨动，迸发出道道毁灭射线。
“昂！”
无声激昂响彻全场。
一尊由无数眼睛汇聚而成的恐怖存在显露，隔空朝着两人看来。
“伟大的神祇，您的仆人向您跪拜。”
焦老大面色肃穆，双膝跪地，虔诚叩拜，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
邪神！
“千眼魔神！”
朱居身形闪烁，在一众攻势中连连避退，眼前的场景也让他想起某些记载。
联邦的书籍中有着十大邪神，或凶恶、或狡猾、或阴险毒辣……
千眼魔神，就是其中一位。
这位魔神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眼睛，尤其是各种强大存在的眼睛，献祭他人或自己的眼睛会得到它的赐福。
“唰！”
朱居身形一闪，以他的速度本应退出里许开外，现今却依旧被困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
“没用的，我以引力扭曲、封锁了这片空间，你是出不去的。”
焦老大闷声开口：
“孚能城不是没有武圣，你以为他们没有想过杀死我这位神祇使者？”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虽然只是一个大武师，但在这里，就算是武圣也拿我没有办法！”
“轰！”
引力坍塌再次扩张，恐怖的吸力把朱居牢牢定在原地，肉身甚至因为强大的引力而发生扭曲，就像是拉长的面条，朝着黑洞一点点陷去。
“只要得到明王眼，我就可以成为武圣，到时候再无需困居这里。”
焦老大双手伸展，似跪拜神祇，又像是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到时候，在这孚能城……”
“我就是天！”
就在这时。
他的眼角闪过一抹亮光，身体再邪神之力的掌控下猛然一侧。
“唰！”
亮光闪过。
焦老大身上的白袍也出现一道裂口。
“怎么会？”
他猛然转身，看向那道亮光，却见亮光停滞，竟是一柄长剑。
“唰！”
朱居被拉扯成面条的身体陡然一晃，再次出现已是到了门口位置。
引力坍塌极其恐怖，但他的肉身终究不止是单纯的血肉之躯，而是融入了魂魄，这就意味着纯粹的物理攻击对他的效果有限。
即使是顶尖武技也是一样。
退至引力坍塌的边缘，朱居面露肃容，单手捏剑诀遥遥一指。
“去！”
“轰！”
雷声响起。
剑气雷音！
极致的速度，让十方纵横剑在一瞬间朝着虚空连斩一万八千次。
“呲……”
“呲呲！”
破空声尖锐刺耳。
焦老大藏身空间褶皱之中，理论上飞剑速度再快，对他也不起作用。
而今。
“呲……”
他的白袍上再次出现一道裂口。
“怎么会？”
焦老大后退一步，面露惊愕：
“为什么？”
“空间褶皱终究不是异次元，你的肉身只是被空间扭曲隐藏起来，并非藏在异世界，还在这里。”朱居面色不变，淡然开口：
“就像是一张纸，经过无数次的折迭，原本写在上面的一个字就藏在无数折痕之中，想要寻到自然很难，但并非意味着它不在。”
“只要我的速度足够快，快到在一瞬间掠过所有的空间折痕，那么一样可以触碰到你的本体。”
“更何况……”
“你的神念波动如此剧烈，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不注意都难。”
“找到了！”
剑气雷音！
“轰！”
伴随着一道剑光闪过，焦老大身躯一僵，紧接着头颅直接爆开。
焦老大一死，场中的引力也恢复正常。
因为引力扭曲而封闭的大门，也被人生生撞开。
“彭！”
千兰带着全副武装的十余人冲入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站着的朱居和焦老大无头的尸体。
“神使！”
千兰惊呼，素手一挥：
“杀了他！”
“谁敢？”朱居猛然回头，金丹气息外放，恐怖之威如狂风海啸朝着四下狂飙，一众安保人员面色大变，扣动扳机的手也顿在原地。
“你们干什么？”千兰大吼：
“他杀了神使，就是神的敌人，还不动手！”
“谁说杀了神使就是敌人。”朱居轻哼，眉心皮肉缓缓裂口，露出一只竖眼：
“焦老大对神不忠，我才把他除掉，现在我才是神使，这枚眼睛就是证据。”
嗯？
千兰表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