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玻璃方框窗户，被室外的寒风缓缓推开一角，发出令人牙酸，缺少润滑的声音。
程开颜也在这阵令人发抖的寒气中，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酸涩的眼睛与沉重的眼皮让他下意识眨着眼睛，想要缓解一二。
随着意识的联接，身体被掌控。
紧接着，浑身上下都传来一阵阵抗议。
浑身酸软乏力，腰酸背痛。
像是昨天干了一整天的农活一般，稍微动一下的都有种无力之感。
“呼呼……头好疼，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
这还不算完，程开颜还感觉脑袋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疼痛欲裂。
刚想深呼吸几下提起精神，却发现半边鼻子忽然堵住了，只能勉强允许空气一点一点的通过。
程开颜下意识用口呼吸，胸膛随着空气的进入缓缓挺起，他撑着手想要坐起来，紧接着一阵肌肉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疼痛不重，轻微的但是很持续。
“我……，什么情况，重感冒了？”
程开颜声音刚出口，沙哑的程度就让他心中一惊。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感冒了的，真他么喝酒误事啊！
肯定是昨晚上在外面吹风受凉了，搞不好回来后迷迷糊糊的倒床就睡，忘记盖被子了。
这大概是宿醉加重感冒的后遗症。
这怎么搞，本来他还打算早上收拾完东西，就动身出发呢。
看来还是要休息下，等感冒好转一点再动身了。
“哎——”
程开颜有些烦躁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放弃抵抗和挣扎了，小心翼翼的重新躺倒在床上。
顺便裹紧了温暖的，被酒精味与汗味包裹的被窝里，看着头顶发霉的天花板，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嗅嗅……”
他均匀的呼吸着，却嗅到一缕缕熟悉的香气。
饶是现在鼻子有点堵，这份香气依旧无法阻挡的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他皱着眉，转头看去——身侧空空荡荡的。
“呼……”
程开颜松了口气，好在那个熟悉的俏脸，并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旋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要睡一个回笼觉，以他的身体恢复力，估计睡在睡一觉就没这么严重了。
不过眼睛闭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程开颜不得已用沙哑的声音应道。
“是我？”
声音是很熟悉的一种清冷，是赵瑞雪。
房门把手咔嚓一声，程开颜转眼看过去，一个身穿灰色修身大衣红围巾的姑娘走了进来。
“笃笃。”
皮靴与木地板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赵瑞雪缓缓走近。
肌肤与窗外落满的白雪交相呼应，暗淡的屋子，都因她的到来而明亮了几分。
不过往日雪白干净的脸却是多了一些病态的微红，眼睛里也多了血丝，唇瓣微干，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赵瑞雪迎着他的视线走了过来，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淡淡的，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你声音怎么也哑了？”
程开颜摇摇头，关心道。
“因为你。”
赵瑞雪意简言赅，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我？”
程开颜纳闷。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下着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风，我一个人把你背回来，累个半死。
回来之后，你还吐了我一身，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帮你擦洗……转钟才睡，我没一病不起都算我体质好了。”
赵瑞雪似乎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解释完，就不再说话了。
自己坐在椅子上，翘着高挑修长的腿，解着塑料袋的结。
“原来是这样啊，实在抱歉，真是辛苦你了。”
程开颜听完缘由，有些不自然的讪笑道。
视线落在女孩手中的塑料袋上，里面是一个饭盒，还有几个小纸盒子。
早饭和感冒药。
看到这些东西，程开颜张了张嘴想谢谢她，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撑起身子，忍着疼坐了起来。
“先把衣服穿上，然后把粥喝了，吃完饭估计会好一点。”
赵瑞雪瞥了他一眼，将椅子上的大衣递过去，等程开颜穿好这才将勺子插进粥里，递到他手上。
“这是感冒药，你水壶呢？我去给你倒点热水，吃完饭记得把药吃了。”
赵瑞雪指着塑料袋里的药，然后起身拿着程开颜的水壶下楼接了一壶热水回来放在床边，“一会儿我还有戏要拍，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出门，但转头的一瞬间，赵瑞雪瞥见敞开的窗户柳眉紧皱，连忙走过去关上。
然后就头也不回，干净利落的离开房间。
“咔嚓！”
程开颜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房间再度变得空荡荡的。
盛满蔬菜粥的饭盒给程开颜的手带来发烫的暖意，忽的让他想起了刚回城那会儿感冒的情景。
粥很烫。
程开颜靠着床头，一点一点的吃完。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体力的恢复和状态，正在一点点的好转。
吃完饭，又把感冒药吃了，程开颜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间疲惫与困意袭来，他睡着了。
“滴答滴答……”
时钟转动的声音在房门里回响。
十点钟，程开颜再度醒了过来。
这一次，身体轻松了许多。
“好受多了，先洗个澡，再收拾东西。”
程开颜起床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然后泡了一会儿，感觉到头晕就连忙穿好衣服出来。
一番操作下来，舒服多了，鼻子也通气了。
程开颜又活动了一会儿身体，想到很快就要回国见到自家对象，他顿时干劲十足的收拾东西。
花了半个多小时，将衣服鞋子，随身物品，证件等东西都整理好。
程开颜抬起手表，发现此时已经十一点多，到饭点了，就打算出门去吃午饭。
“哎……森田编辑也出去吃午饭啊？”
程开颜走廊上路过赵瑞雪的房间时，恰巧她的编辑森田开门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啊。”
森田编辑热情的笑道。
赵瑞雪此次参演电影，受到讲谈社的高度重视，森田编辑被派来充当经纪人在这边陪着她，以免在参演过程中出现问题。
“昨晚上是瑞雪送我回来的？”
程开颜问道。
“是啊，昨晚上你吐了她一身，还是我过去帮了下忙呢。硬是折腾到十一二点，累得不行倒头就睡了……”
森田编辑回忆道。
“哦哦，这样啊。”
程开颜点点头，又问：“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行啊，对了程老师，我听瑞雪说您戏份拍完了这两天要回国？”
“是啊，估计一会儿下午坐火车去机场买票。”
二人往外走，边走边聊。
在一家西餐厅吃了顿西餐，两人打包了一些带到片场给赵瑞雪。
“我一会儿就走。”
程开颜看着坐在对面吃意面的姑娘，说道。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吃饭。
程开颜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将饭吃完。
饭后午休。
程开颜陪着她，在桌子上眯了一小会儿后。
醒来时女孩还趴着，他轻声道别：“再见，赵瑞雪同志。”
又找到水华老师他们几个熟人，一一道别。
“我让助理一会儿开车送你去车站，对了，札幌千岁机场并没有直达你们京城的航班，要到东京中转才行。”
山田导演说道。
“行，谢谢你的提醒。”
程开颜感谢道。
十多分钟后，一辆丰田汽车驶进片场。
程开颜像众人挥了挥手，然后毫不眷恋，干净利落的上车离开。
树下，一个高挑的姑娘，眼神平静淡然的看着车辆远去。
“程开颜……再见，再也不见。”
……
“咣当……”
伴随着电子播报声响起，火车进站。
程开颜跟随着人群进入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将行李箱搬到头顶，抱着背包坐了下来。
这次是坐票，从小樽到札幌市的千岁机场。
做了两个小时火车，抵达机场。
这座千岁机场主要服务于日本国内的航线，就像山田导演提醒的一样，并没有直达京城的飞机。
程开颜运气不错，恰好有一班即将起飞的航班，买完票过去就直接起飞了。
六点钟，他成功抵达东京国际机场。
“您好，请给我买张飞往中国京城的机票。”
程开颜递出护照，在售票窗口对身穿蓝色制服的年轻女人说道。
“您好先生，最近的一趟航班是明天凌晨两点，请问您确定购买吗？”
“确定。”
虽然距离起飞，还要等候整整七个多小时，但晚上在飞机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七八点估计到家了。
买完票，又在机场里的肯德基买了杯可乐一杯汉堡，一包薯条。
程开颜就在候机大厅无聊的坐着，边吃边无聊的观察四周形形色色的旅客。
这样噪杂的环境，程开颜想睡都睡不着。
“爹地啊，我们好像冇买礼物啊……”
“啊！冇买咩？”
前座，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引起了程开颜的注意。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们讲的粤语，看他们和内地人完全不同的打扮，程开颜猜测他们应该是香港人。
另外……
“礼物？”
程开颜心中咯噔一下，他陡然站了起来，“对啊，礼物好像还没买呢！还好还有不少时间，赶紧出去买点礼物。”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寄存行李，程开颜拿着银行卡去银行取了一大笔钱。
八点钟，坐的士抵达机场附近的商场。
一边逛，一边买。
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女同志多。
晓莉，小姨，母亲，婉姨，还有晓菱，以及大姨巧巧姐，七八个女同志。
程开颜首先是能看到的大牌的护肤品一样买了几套，然后则是衣服裙子裤子之类的服装买了一些。
另外他还给晓莉姐买了一堆样式各异的丝袜，还有两双高跟鞋。
衣服鞋子护肤品都可以归纳到自用物品中，而且是低价值物品，不怎么需要申报来源，而且有一定的免税额度。
因此这些东西带回国不要紧。
超出了，就算交税也交不了多少，程开颜现在有的是钱。
老老实实交税就行，反正他的外汇来源合法合规。
国内海关主要检查的就是八大件，录音机，电视机，照相机这些高价值物品。
这些都要申报来源，缴纳物品价值一到两倍的税款，而且有数量限制。
不然就是投机倒把。
程开颜也犯不着去弄险，他那台照相机估计到时候要交一笔税款。
又在超市买了一点特产，食品，烟酒。
就要离开时，他正好路过一家珠宝店。
程开颜想到毕竟是订婚，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
最终还是进去买了一条项链，一对婚戒都是黄金材质。
男式的是简洁素圈戒指，女士的则是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个头不大不小，质地倒是相当纯净。
两只戒指内圈手工镌刻着英文字母，上面写着拉丁文：“Amor Vincit Omnia“
寓意为爱战胜一切。
总之这对戒指价格不菲。
买完礼物，程开颜又买了个箱子用来装它们，不禁有些忧心的嘀咕道：“总感觉像带货一样。”
回到机场后，程开颜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候机大厅，等待飞机的到来。
四月底的夜晚，气温十多度左右，还是有点冷的。
程开颜点了杯热咖啡提神，熬到两点钟。
广播中终于响起了航班即将起飞的播报。
十分钟后，程开颜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靠在机舱的座椅上，看了会儿窗外的云层，他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与此同时，京城团结湖社区。
某栋小楼三楼，某间房内。
柔和明净台灯将卧室照亮。
房门上张贴着红色喜庆的繁体喜字贴纸，门梁上悬挂着红绸扎球穗门帘，正在风中轻轻晃动。
房间里面，一台披着蕾丝罩的蝴蝶牌缝纫机安静的戴在角落里。
中间的实木大床上，铺着大红色缎面床单。
一双绣金丝线鸳鸯的棉被覆盖在一个身材纤瘦的姑娘身上。
姑娘脑袋下枕着牡丹凤凰包裹的柔软枕头，静静的侧躺在床上，睡颜恬静，脸上带着浅浅的温柔笑容。
似乎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