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湿卵胎化 > 第749章 地丘,流放外
    地宫深处,姜家祠堂肃穆。


    堂上青瓦层层迭迭,细鳞密布,灵光偶自穹顶裂隙间穿过庭中古木交柯的缝隙,斜斜映照在瓦上,浮起一片片冰冷幽光。


    堂内九宫之位排布无数盏长明油灯,灯火幽然,恍若一圈凝固的光河,将这处地宫中的祠堂给浸染在一种古老而微明的光晕里。


    正中红皮大葫芦之上,端坐着姜家之主——姜神虎。


    其一双金睛光芒四射,穿透堂内氤氲的灯烟与药雾,牢牢锁在祠堂中央那具奇诡形体之上。


    “丹毒蚀其神,戾质毁其形,”


    姜神虎的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地宫,金睛扫视着围拢在九宫灯阵边缘、面容隐在光影明灭中的一众宿老,叹声道:“此劫凶险,非寻常药石可解。”


    一众宿老内,六瑞之一的虎瑞姜蛮子,盘坐正中。


    众宿老的元神观照之下,皆已知晓姜黑枭体内,那丹毒发作已久。


    如今已然引动他性灵深处,那来自于开明天兽的那一丝金德戾质,其肉身正在经历着骇人蜕变。


    姜黑枭顶着一副长脖而孽虎的妖形,伏卧在冰冷的石地上,喉间翻滚着非人的低沉咆哮,腥风刺鼻。


    其肉身上每一次痛苦的痉挛,都让那覆盖着鳞甲和毛发的曲长脖颈如濒死之蛇般扭动抽搐,一对睛目里时而昏沉,时而清醒,时而又暴戾无俦。


    “老爷子在我身上寄予许多心血,也不知这次还会不会保我。


    不过老金鸡的毒丹实在阴诡非凡,就算老爷子有心保我,在这种场合之下也难独断。”


    姜黑枭心中沉重,抵抗丹力的同时,元神沉入潄寒居之中,在那里有大青姑给他留下的一道后手——天魔解体秘法。


    一位宿老捻着稀疏长须,目光闪烁:“开明乃镇守帝下仙都之天兽,如今戾质未能在其修行真法时如愿化开,反而被妖猿马灵的一粒毒丹所牵引,染化其身,令其肉身变化至此…”


    另一位则盯着黑枭赤红剥露的脊背,皱眉的说道:“老蛮子将其从外救回,已属万幸,然此异变,恐非仅止于丹毒。


    这一丝西方金德戾质被引,又有丹毒添作此质之柴薪,一如地火奔涌,若不能疏导归流,终将坏尽此子灵台,破了他的肉身根基。


    即便我等在此施以大法力,再以祖祠内的灯魄将之救回,勒住他那即将昏聩的神智,可是其肉身妖变已成,覆水难收,日后便是妖魔之流。


    其在世一日,我们真灵派的正教名声便污上一分。”


    “大义灭亲,正在此时。”


    一位颇具份量的枯瘦宿老,睁着浑浊老眼,肃然说道。


    姜神虎端坐红葫芦上,大红八卦袍无风自动,金睛深处有微澜掠过。


    “老叔有何想法?”


    他问道。


    端坐一群宿老中间的老蛮子,在听到的姜神虎问询,哪里不知这位本代家主的想法,显然是想保一保他这个儿子。


    不过那位提议大义灭亲之人,乃是姜家下一代翘楚姜昭的支持者,一般此人说的话,都是代表着那位「混空宝手」姜昭的意志。


    家中子弟不肖,门风渐衰,就是他这无法无天的蛮子,也得在这事情上多加思量。


    “这枚毒丹的炼法中,有原盘岵大山中化生蛮法的玄妙,定是取数万虫兽禽鸟来炼,取其毒涎阴魄,积年累月的蒸晒烧熏,淬成丹中的一味纯嗔妖灵。


    这一位丹中妖灵一入体魄,除非其人阴神大半转阳,否则元神必被催变妖化,进而再使全身血肉、骨骼、腑脏、经脉再造,化作妖魔形体。


    但在姜黑枭的身上,有一处不可思议的奇诡之处,那便是他那一丝金德戾质竟是被丹力所勾动,让姜黑枭的肉身朝着开明天兽的方向变化。”


    此话一出,众人色变。


    在堂中高矮不一的祖先真身遗蜕,也纷纷现身,霎时灵风穿堂呼啸。


    “天兽啊!”


    有宿老惊呼的道。


    “此子有大造化。”


    也有宿老极为笃定的道。


    “老蛮子可还有未尽之语?”


    有人问道。


    老蛮子继续道:“天兽乃前古蒙昧浑沌时化就,禀受西方金德而降,授天命,有至德,便是千粒毒丹滋养此戾质,也难让其肉身化成天兽之形,故而此子才堪堪成了这副长脖猛虎之妖形。


    虽是不伦不类,但到底得了一点天兽形表,而这也消耗绝大数的丹力,令他尚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便是姜黑枭也明悟几分。


    他心中还在好奇,这丹力怎有后继乏力之感,不如先前一般暴烈。


    另外还有一点,昴日星君若是真以此丹将他化为妖魔,以此作为赌斗中的消减,这便是违背了赌斗中的铁律,大大的改变他这生息之常式。


    就在这时,那位提议大义灭亲的枯瘦宿老霍然起身。


    “兽形已成,凶威难测,此非人力可驯,实乃姜家门庭之祸胎,福地隐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家主以大义为先,肃清门庭,以绝后患。”


    此语如金石相击,字字裹挟寒意。


    其身后的一位宿老,亦随之微微颔首,目光闪烁,隐有附议之意。


    “荒谬!”


    另一侧一位红面虬髯的壮硕老者拍案而起,震得灯焰摇曳。


    “姜黑枭乃我姜家血脉,身中妖猿奇毒,方遭此厄。


    老蛮子辛苦救回,岂是为引颈就戮?家中尚能稍抑其狂,足见其灵性未泯,此时言灭,岂非自断手足,寒了族人之心?”


    “观其形骸,骨突筋虬,脖曲如蟒,獠牙森然,此等异类,焉知非妖邪假托?”那枯瘦宿老其言字字诛心,显然要让姜黑枭和妖魔二字死死的捆绑一起。


    “这就是消减,正教对于异类的成见。”


    姜黑枭忽然明白了昴日星官的消减目的,这果然是上乘诛心手段。


    他还以为昴日星官对他正体那样的和气,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赌斗之中或许放水输给他,没想到这一次比一次高明,让他从中领悟颇多。


    此时众议汹汹,唇枪舌剑,言语激荡于祠堂。


    “血脉相连,岂能轻言弃绝?


    然戾质深种,丹毒缠身,留于福地,确如抱火卧薪,稍有不慎,星火燎原。”


    姜神虎金睛开阖,光芒如实质般扫过众老,作出了决断,“传吾法旨,姜氏黑枭,身染异变,戾气难驯,为安族心,为固山基,即日褫夺内门弟子之身,流放东海外极荒之土——地丘黑水之畔,非召永世不得归返!”


    “流放?”


    枯瘦老者眼中精芒一闪,似有不甘,“家主,地丘虽远,恐”


    不等老者说完,姜神虎打断其话,对姜蛮子说道:“老叔,烦请你亲自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