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着确实有事，他正在中大附一的血液科，帮万旭林女儿万玉婵办理入院手续。
万旭林昨天得到陈着的指示，在当地派出所申请了港澳通行证以后，抱着女儿来到广州。
因为有了关大姨的招呼，今天入院住院都特别的顺利。
其实很多时候，医院的办事逻辑和政府是有点像的。
政府：既然都是扶持中小型企业，肯定优先扶持领导心里有数的那一批。
医院：既然都是治病救人，那么肯定优先治疗有能力住进来的那一批。
总之都是救死扶伤，救谁不是救呢？
万旭林的女儿叫万玉婵，今年8岁，因为白血病的折磨特别瘦弱，头发也早就掉光了，看上去和四五岁孩子的身高差不多。
不过很有礼貌，她大概知道眼前这个哥哥是自己能够来大城市治疗的主要原因。
无力挥动着似乎随时要折断的手臂，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哥哥好。”
“你好。”
陈着牵牵她小手，温和又肯定的说道：“相信哥哥，很快你就会站起来的，到时哥哥带你去放风筝。”
“嗯”
万玉婵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8岁的孩子因为经常出入IUC，对求生欲有着强烈的渴求。
很快护士推着小车走过来，不由分说直接抽走了好几管血。
万玉婵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了一些。
万旭林在旁边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似乎恨不得替闺女承担这一切。
陈着心里叹一口气，他也不能去指责护士不够体贴。
对于重症病房的护士来说，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病例了，再可怜的患者在她们眼里都不会引起太多情绪起伏。
冷静的、准确的、快速的把必要检查做完，让患者早日接受规范的治疗，反而是对病人负责的一种态度。
只可惜有些家属不能理解。
万旭林在外面行骗那么久，显然不会那么无知。
另外他还知道，万玉婵能够11点到广州，12点就住进中大附一的病房，完全就是因为陈着。
后续女儿还有各种治疗费用，如果自己不能表现出该有价值，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的关系也不是白白借用的。
凭什么就要帮你呢？
“陈总。”
万旭林把陈着拉到病房外面，掩去神情里的一丝脆弱，正色说道：
“在老家的时候，联达外贸公司的唐泉我已经联系上了，这人有些贪，我有百分百把握能够把他搞死。”
“死”在万旭林这种骗子嘴里，不是真的die，而是让他进去吃牢饭。
“唐泉……”
不过陈着却怔了一下，这阵子忙的都是大事情，差点忘了这种萝卜头一样的小人物。
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俞孝良老婆唐湘月的哥哥。
当时听老俞说起过一些事，陈着就觉得唐湘月这家人心地不太善良。
再加上为了验证下万旭林的水平，于是让他对唐泉设套，防止以后用得上。
“那你行动也蛮迅速的。”
陈着没问万旭林用什么办法行骗，他是老板，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不过这年头外贸公司的制度漏洞很多，如果员工再贪心一点，外面诱惑一大非常容易犯错。
“这两天我要和他见面。”
万旭林眼角跳动着一丝狠厉：“把具体证据落实了。”
“那你闺女呢？”
陈着对万旭林的行动不太关心，只是问道：“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医院？”
万旭林神色木然的说道：“小婵生病后经常一个人住院，也习惯了。如果我在医院能够替她挨针，替她开刀，那我肯定不走。”
“但是……那不可能。”
万旭林长呼一口气，好像在摒弃这些没什么用的情感拘束，看向陈着说道：“所以，我想尽可能为陈总多办点事。”
陈着的目光，在万旭林脸上滞留片刻，感受到他那种激昂的、迫切想表现的欲望。
“还真有件事要你去做。”
陈着眼神动了动，淡淡的说道：“不过地点是在澳门，到时我会告诉你的。至于唐泉的话，你自己看着掂量吧，小人物而已……”
陈着正说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嗡”的振动起来，看了眼居然是牟佳雯打过来的。
“不是吧，只是帮助你们和好而已，还需要两人分别打过来表示感谢？”
陈着心里想着。
就算站在体制内公务员的角度，也觉得大黄和小牟有些太客气了吧。
“hello?”
陈着心情不错，今天许多事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高兴之余甚至还拽了一句英文。
“陈着。”
但是，小牟的语气并没有陈着想象中那样欢呼雀跃，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和黄柏涵说了要来二食堂门口发传单的？”
“干嘛？”
陈着哑然失笑，这是和好以后两人复盘，开始刨根究底了吗？
年轻人真有热情！
“大概昨天晚上8点左右吧。”
陈着没有隐瞒，满足这对破镜重圆小情侣的好奇心。
“确定说了是吗？”
牟佳雯好像不放心的又追问一句。
要是在以前，以陈着的敏感性大概率能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但是有了黄柏涵那边的先入为主，他啼笑皆非的说道：“肯定说了啊，不然黄柏涵能这样奋起努力？”
“是吗……”
牟佳雯喃喃的挂掉电话：“努不努力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站在小牟的角度，既然黄柏涵知道这件事，那肯定来到二食堂门口并且看到自己了。
可是他并没有过来打招呼和见面，说明黄柏涵对【重归于好】大概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嗯！我已经努力过这么多次了，他还是不愿意哪怕坐下来谈一下。”
牟佳雯把最后一张学习网的传单发放完毕，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
那些两人一起玩耍的回忆，一条条在脑海里浮现，如同白云苍狗，浮世变迁。
钱宏飞看到牟佳雯的突然发呆，不明所以的在旁边打断：“传单发完了，我们去食堂吃你最爱的油炸小黄鱼好不好？”
“谢谢，不吃了。”
牟佳雯收回视线，拎起自己的小书包，直接走向宿舍。
小书包上Hello Kitty一晃一晃的跳动着，钱宏飞愣愣的站在后面，心情就好像这只娃娃一样忽上忽下。
他有一种预感，牟佳雯的突然变化，很可能和刚才那个不起眼的男生有关。
“难道牟佳雯也喜欢他？”
钱宏飞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
回到宿舍后，牟佳雯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平静的歇一会，又觉得心慌慌的压根坐不住。
想走一走分散注意力，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微微。”
半晌后，牟佳雯打开手机，正想找到宋时微说说话。
没想到十五分钟前，宋时微已经发过来一条信息：“佳雯，你上午说的结果怎么样？”
人在受委屈的时候，如果一个人默默消化，情绪可能未必崩溃。
最怕这时有人问一句：“你没事吧？”
看到好朋友的这句关心，牟佳雯忍了很久眼泪顿时憋不住了。
一边任由泪水“噼里啪啦”落在手背上，一边给宋时微发个信息：“微微，你下午能过来陪陪我吗？”
“好。”
宋时微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秒回了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