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外呢？”
金智媛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什么戏外？”
姜在勋的装傻成功引起一片嘘声。
朴炯植起哄：“玩不起就罚酒三杯！”
“这明明是两个问题——”
姜在勋试图抗议。
包厢里顿时又响起一片嘘声。
“我去下洗手间。”
郑秀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低着头快步离开，连外套都没拿。
“……包厢里不是有卫生间吗？”
金智媛突然地凑过来，压低声音：
“姜老师，追出去看看……”
“啊？”
“啊你个头啊，快去！”
姜在勋被她一把推出包厢。
走廊的灯光比包厢里明亮许多，爵士乐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姜在勋左右张望，最终在尽头的露台发现了郑秀晶的身影。
十二月的夜风裹着细碎的雪花。
她只穿着单薄的毛衣站在栏杆前，呼出的白雾很快消散在夜色里。
远处的汉江大桥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像一条坠落的银河。
郑秀晶的侧脸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柔和，睫毛上沾着不知道是雪还是泪的细小水珠。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她慌忙用衣袖抹了把脸。
“怎么不穿外套？”
姜在勋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在她肩上，衣衫内残留的体温裹着木质香水味扑鼻而来。
郑秀晶没有动，只是轻声问：
“你刚才说的是真话？”
“……嗯。”
郑秀晶猛地转身，羽绒大衣从肩头滑落。
姜在勋帮她重新披上时，听闻她问道：
“那戏外呢？”
“杀青那天你勾我手指的时候，我在想——”
郑秀晶的睫毛颤动如惊蝶。
“如果是宝娜，她会直接十指相扣。”
姜在勋紧了紧她肩头即将掉落的羽绒大衣：
“但秀晶只会用尾指，像小猫试探着伸出爪子。”
郑秀晶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像是把整个汉江的灯火都盛了进去。
“那现在呢？”
“现在知道是小猫的陷阱了。”
郑秀晶突然踮起脚尖。
羽绒大衣滑落在地。
唇瓣相贴的刹那，远处隐约传来游轮鸣的笛声。
这个带着草莓酒气的吻很轻。
像一片雪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的凉意后是灼热的温度。
却让姜在勋想起剧本围读会上，她对着手机偷偷练龇牙的表情。
当时不明白的悸动，此刻在血管里掀起海啸。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
郑秀晶昂着头，泛着水光的唇瓣微微发抖：
“吻完不打算说点什么？”
姜在勋盯着她泛红的鼻尖看了两秒，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抖了抖雪粒重新给她披上。
“会感冒的。”
郑秀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转移话题。”
“……说什么？”
“说你也喜欢我。”
夜风卷着雪花从两人之间穿过。
姜在勋的睫毛上落了细小的冰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喝酒了。”
郑秀晶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她猛地甩开姜在勋的手，扭头就走。
姜在勋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觉得汉江的灯火全暗了下去。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
他大步追上去，皮鞋踩碎积雪的脆响在寂静的露台格外清晰。
“我是说——”
攥住她手腕的瞬间，姜在勋被自己声音里的慌乱惊到：
“怕你明天酒醒了会后悔！”
郑秀晶愣住，转身时眼眶还红着：“什么？”
“我是说怕你明天醒来会……”
“你听好了！”
郑秀晶猛地打断他：“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你是姜在勋不是尹灿荣，我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小：“我知道我喜欢你。”
“所以……”
“你要不要也试着……喜欢我一下？”
说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整个人紧张的像等待考试成绩公布的高考生。
“不是一下。”
郑秀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姜在勋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通过胸腔传来：
“是很多下。”
郑秀晶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
“因为我是帕布。”
姜在勋收紧手臂：“超级的N次方那种。”
这个熟悉的台词梗让郑秀晶噗嗤笑出声：
“你学我说话。”
“因为可爱。”
郑秀晶突然扬起脸，将下巴抵在他胸口：
“那我们现在是在交往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郑秀晶不满的皱起鼻子。
“就是……好的意思。”
“那要盖章。”
“什么章——”
话没说完就被拽着衣领拉下去。
这个吻比刚才急切许多。
郑秀晶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他下唇，两人同时“嘶”了一声又忍不住笑出来。
远处传来包厢门开合的声音，夹杂着金智媛刻意提高音量的“他们去哪了”。
郑秀晶慌忙推开他：“先不要跟别人说。”
“智媛呢？”
“不行！”
“经纪人也不说？”
“嗯。”
“那……”
“呀！”
郑秀晶直接捂住他的嘴：
“谁都不许说！”
姜在勋被她捂着嘴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郑秀晶这才松开手，又替他拍掉肩上的雪花。
姜在勋也立刻做出同样的动作。
“等等——”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到自拍模式：“纪念日要拍照。”
“现在？”
“就现在！”
镜头里的两人头发上都沾着未化的雪花，鼻尖冻得通红。
郑秀晶数到三时突然转头，嘴唇擦过姜在勋的脸颊。
远处金智媛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装作在看江景的样子。
“我们都要报警找失踪人口了！”
金智媛裹着围巾跑来：“你们在干嘛？”
“看雪。”郑秀晶一本正经。
“聊天。”姜在勋同时回答。
金智媛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哦——？”
“冷死了，快回去吧。”
郑秀晶快步往包厢方向走去，姜在勋正要跟上，却被金智媛一把拽住衣袖。
“姜老师。”
“嗯？”
“你知道你脸上有口红印吗？”
姜在勋伸手摸上脸颊的瞬间，却听到金智媛传来轻笑：
“骗你的”
说完，金智媛已经蹦蹦跳跳地追上郑秀晶，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欧尼！”
郑秀晶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放心啦”
金智媛冲着她眨了眨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
——
凌晨一点。
姜在勋站在公寓楼下，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还停留在郑秀晶发来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鼻尖都冻得通红，她偷亲他脸颊时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郑秀晶】：12.12.23:59
【郑秀晶】：纪念日认证。
【郑秀晶】：以后每年都要拍一张。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爱心 emoji。
姜在勋盯着屏幕，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姜在勋】：拍得不错。
【郑秀晶】：就这？
【姜在勋】：那……我们秀晶真好看？
【郑秀晶】：……帕布。
抬头时，他发现五楼的灯光依旧亮着。
（圣经还没睡？）
他忽然有些心虚。
不自觉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和嘴唇。
攀爬至五楼这几分钟里，姜在勋的大脑飞速运转——
（要告诉圣经吗？）
（她会不会觉得我……）
不知不觉间，他已站在家门口。
门锁转动的瞬间，主卧室传来关灯的“啪嗒”声。
姜在勋轻轻合上门。
玄关感应灯在脚下投出一圈暖黄的光晕。
他盯着主卧门缝里透出的黑暗，那句惯常的“我回来了”卡在喉咙里，像块咽不下的年糕。
浴室的水流声比平时轻了许多。
冷水扑在脸上。
耳畔突然回响起郑秀晶那句“你要不要也试着喜欢我一下？”
直到瞥见镜子里傻笑的自己，姜在勋才慌忙关闭水龙头。
（真的交往了……）
（和郑秀晶……）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再次加速。
躺到床上时，姜在勋盯着天花板发呆。
黑暗中，记忆像走马灯一样闪回。
“叮——”
手机突然震动。
郑秀晶发来一张自拍——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眼睛亮晶晶的。
【睡不着。】
姜在勋侧过身打字：【怎么睡不着？】
消息发出的瞬间，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郑秀晶】：枕头太硬，被子太厚，暖气太吵——
【郑秀晶】：好吧，其实是在想你。
姜在勋猛地把手机捂在胸口，蹬了两下腿才重新拿起手机。
【姜在勋】：要听故事吗？
【郑秀晶】：？
【姜在勋】：讲故事的话你能睡得比较好。
这次对面沉默了更久。
就在姜在勋开始后悔时，视频通话请求突然跳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扒拉两下翘起的头发才按下接听。
屏幕亮起的瞬间。
郑秀晶的面庞填满了整个画面。
暖黄色的床头灯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讲吧。”
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点鼻音，比平时更软。
“现、现在？”
姜在勋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
“不然呢？”
郑秀晶眯起眼睛：“不是说哄睡服务吗？”
镜头突然晃动了一下。
她似乎把手机架在了床头。
画面里只能看到她半张脸和一只搭在被子上的小手。
“想听什么？”
“你讲什么我都想听。”
“那你稍等我下。”
姜在勋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的《安徒生童话》。
这是早期买来练台词用的，书页边角都卷了。
他随便翻开一页，清了清嗓：
“从前有只小鸭子，长得灰扑扑的.”
“哪有讲故事还照着书念的？”
“啊？”
姜在勋怔了两秒：“那要怎么讲？”
“要改编！”
“比如……”
郑秀晶想了想：“丑小鸭其实是女团成员，因为不会撒娇被排挤。”
姜在勋听着电话那头软软的鼻音，突然福至心灵：
“后来她遇到个不会跳舞的经纪人大叔，两人组队参加生存赛.”
“大叔其实以前是顶级编舞师！”
“因为车祸伤了腿”
深夜的甜蜜电话变成即兴编剧大会。
直到郑秀晶的声音逐渐含糊：
“然后他们拿了冠军.zzz”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姜在勋轻轻挂断电话。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细线。
他盯着那道光线看了很久，嘴角的笑意迟迟未散。
（真的……和秀晶交往了。）
这个念头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像一颗糖含在嘴里，甜得让人睡不着。
（明天要约她做什么？）
（吃饭？）
（跳钢管舞？）
思绪越飘越远……
直到窗外传来凌晨垃圾车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
他似乎听见主卧的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是圣经吗？）
困意太沉。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坠入了梦乡。
梦里。
他站在雪地中。
郑秀晶朝他跑来，鼻尖冻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说——
“在勋欧巴，你要不要也试着喜欢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