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朱利叶斯？？
跟张黎明有关？！
林序对大卫再次受到袭击并不感觉意外，毕竟，这人就纯一倒霉蛋罢了。
你说他特别.反动吧，倒也没有。
在顶尖学者中，他还算是相对比较客观的那一批了。
你说他特别自私吧，那更没有。
他不像周岳一样，始终抱着一个成神的野心发狂，虽有倾向于个人主义，但至少，从手环世界里末日最后时刻他的表现来看，他的心里还是有人类这个群体的。
他的整个人生轨迹是怎么样的呢？
被周岳盯上，作为谟涅摩叙涅技术的关键推动人，被利用不成熟的技术剥夺了许多属于自己的“认知和记忆”，被当做工具使用，一把年纪了还要扔到火星上去作为关键任务的操作者.
而在现实中，他一个刚刚拿到诺贝尔奖没几年的科学家。
仅仅是因为一次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商务访问，就被CIA盯上，落地之后直接启动了刺杀计划。
还不止一次。
说他是倒霉蛋都是轻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大卫，估计恨不得把周岳全家连同CIA大楼都炸飞。
——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属性，让林序在听到他跟张黎明有关系之后格外惊讶。
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学术领域内。
按道理来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产生什么联系的。
张黎明搞的是量子物理，是夸克-胶子方向，实验也主要集中在重离子领域。
无论如何，林序也想不到，这个学科跟“脑科学”有什么联系。
如果他俩真的凑到一起的话，那有且仅有一个原因。
兰石计划。
兰石计划中的谟涅摩叙涅项目。
而这又不符合大卫的身份。
他暂时还没有加入兰石计划，那他的信息是从哪来的？？
林序一脑门子的问题得不到解答，只能等到大卫到达协调组办公室之后再去询问。
——
还好他不用等多久。
从广州的飞机直飞金陵，落地之后保卫人员接上大卫迅速向协调组办公室赶来。
午饭时间刚过，林序便收到了大卫·朱利叶斯到达的消息。
他被暂时安置在林序的办公室里——毕竟，这地方从目前来看，已经是整个金陵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别说CIA，就算老美直接开战了，这地方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拿不下来。
得到消息后，林序迅速赶回了办公室。
推开门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在谟涅摩叙涅项目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学者。
“你好。”
林序向大卫伸出手，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说你要见我？为什么？”
大卫愣了一愣。
“我还以为你会用更加含蓄地方式跟我对话。”
“这好像跟我印象里的华夏人不太一样？”
“世界在变。”
林序在大卫对面坐了下来。
“当然，我们也在变。”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要见我？”
“很简单的理由。”
大卫的眼神紧紧盯着林序。
“我要见到你们的头儿——很显然，你才是他们的头儿。”
“但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很苍老吗？”
“那是变声器。”
林序回答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大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问道：
“所以你现在直接坐在了我的面前，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没有机会离开了？”
“就好像那些劫匪一样，看到了脸，就不能活下去了，对吧？”
“.”
林序无言以对。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大卫实在是有点啰嗦了。
但其实，这也不是不可理解。
毕竟，他是刚刚从四次暗杀中死里逃生的人，对自身的安全，他肯定还是有所顾虑的。
既然有顾虑，那就要问清楚。
于是，林序强压下了心里略有些不耐烦地情绪，开口解释道：
“如果你想要离开，其实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前提是，你已经做好了死在CIA手里的准备。”
“你对我们.还算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明白吗？”
“明白。”
大卫终于点头。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在心里默默权衡。
眼前的男人年轻的脸确实没那么容易让人信任。
但或许，这也在另一方面说明了他的能力？
反正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不如，就试着合作吧？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
“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了，那我们也没必要绕弯子了。”
“有一个人，叫张黎明。”
“他很重要-——你们必须要找到他，保护好他！”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关键的地方来了。
林序的眼神锐利，仿佛要把大卫从头到尾看穿。
大卫略有些不自在地稍稍调整了坐姿，他惊讶地发现，在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上，自己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咳嗽了一声，他开口说道：
“我在.梦里，听过这个名字。”
“不要再说什么在梦里了。”
林序打断了大卫。
“你不可能从梦里听到这些内容——当然，我不否认，在当前这个世界，的确有人可以从梦里得到信息，但那些人不包括你。”
“理由，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现在，如果你还不愿意坦诚面对我的话，我们也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话音落下，大卫·朱利叶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仍旧在权衡利弊。
他仍旧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自己掌握的情况，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
足足半分钟之后，他开口说道：
“给我个理由。”
“给我个跟你们合作的理由。”
林序拿起茶壶倒满眼前的杯子推到大卫面前，紧接着说道：
“世界要毁灭了，而你现在所属的阵营正在阻止我们拯救世界。”
“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
大卫眼神巨变。
“这是真的？？”
看着他的表情，林序心里一惊。
“你曾经在其他地方.听到过有关世界末日的说法？？”
大卫缓缓点头。
“阿米尔·卡拉姆卢。”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保持着不为人知的友谊。”
“-——别误会，那只是一种特殊的交往方式。”
“他曾经用极度隐秘的方式，向我传递了一条信息。”
“我一度以为那只是某种精神疾病。”
“我甚至对他的自杀都不感到意外。”
“直到，你们提到了.精神控制。”
半小时后，办公室里。
林序的面前摆着零乱的纸张，对面的大卫则是端着茶杯，静静地等待林序梳理思路。
林序没有搭理他，只是紧盯着桌上写好的线索。
2023年7月，阿米尔第一次向大卫传递了信息——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他所传递的信息里包含着一系列混乱的叙述，包括但不限于“精神控制”、“世界末日”、“幻觉”、“地狱”等等关键词。
这些信息引起了大卫的担忧，但当大卫向阿米尔提起那些信息时，阿米尔却表现得一无所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卫都以为，阿米尔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阿米尔，他才会从疼痛学领域，尝试着转向“记忆”领域的研究。
但，他的研究还没有取得成果和突破，两人的关系便以一种相当平淡的方式走向了疏远。
大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过来自阿米尔的消息，直到他自杀身亡。
这个消息传来时，大卫曾经有关短暂的怀疑。
可调查结果也很快公布——百分之百的自杀。
结合此前阿米尔在精神状况上的异常，大卫也只能遗憾地任由这件事情过去。
直到，他被CIA追杀。
直到，他从林序口中，听到了有关“精神控制”的内容。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阿米尔所说的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有可能是真正受到了精神控制。
因为阿米尔曾经说过，对量子通讯的研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现在，结果验证了。
不仅是验证，林序向他透露的消息，也彻底打消了他的最后一丝怀疑.
看完所有线索，林序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已经大概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极有可能，周岳是在2023年7月第一次通过高维通道向阿米尔定向输出了某种来自谟涅摩叙涅技术的影响力，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设置了一个引爆点。
一旦发现有关“纠缠量子对随机性消失”的现象，就会触发他的“自杀”。
这条逻辑是贯通的。
但.为什么？
张黎明。
他跟阿米尔之间，有什么联系？？
林序抬头看向大卫，开口问道：
“阿米尔为什么会提到张黎明？”
“这个问题，你刚才没有说清楚。”
大卫放下茶杯，回答道：
“阿米尔说，张黎明跟他是同一类人。”
“虽然研究课题不同，但.他们导向的，是同一个结果。”
“所以，阿米尔说他自己会死，张黎明也会死。”
“并且，大概率，也是自杀。”
“而且，死亡的时间，距离不会太远。”
大卫的话音落下，林序霍然站起。
“同一类人”。
“同一个结果”。
结果是什么？
宇宙的不平坦性。
纠缠量子对的随机性消失.大概率，与宇宙的不平坦性相关。
那也就意味着
周岳是要控制、或者清除掉，所有相关的学者。
兰石计划。
他之所以要遏制西方在量子通讯、量子计算方面的发展，绝不是因为所谓的“世界大战”。
他是想要偏转整个人类社会的基础理论方向，绕过那一条.对他最不利的选择。
封闭通道。
他不能容许这样的策略发生。
所以.
所谓的兰石计划，其根本的目的，就是一次全世界范围内的大清洗！
张黎明有危险。
林序直视着大卫，再次问道：
“阿米尔说‘不会太久’，这个不会太久，具体指的是多久？”
大卫缓缓摇头。
“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我。”
“但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准备了。”
“死亡随时都有可能来临。”
“甚至有可能是.下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