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将近,璃月的夜色被万千霄灯点亮,流淌成一片温柔的琉璃世界。
而码头上,搬运工人的古铜色脊梁在灯火下弓起,汗珠坠地,似星子碎入凡尘,将节庆的光影揉进了劳作的脉搏里。
明白了「风色狩」的意思,北斗的心情明显又畅快起来。
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过旅行者和派蒙,豪气地一挥手,发出邀请:
“管他狩什么风呢,我说,既然来了,今晚你们俩就别去住旅店了,就在我这死兆星号上歇下,地方宽敞着呢。”
北斗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结实的船舷。
“正好趁着天色还早,我带你们好好逛逛我这宝贝船,给你们讲讲死兆星的龙骨有多硬,帆有多结实,火力有多猛!”
“就当是提前感受感受海上…呃,海上人的生活!怎么样?”
北斗目光灼灼,充满了大姐头式的热忱,仿佛已经在规划带旅行者和派蒙参观的路线了。
少女看着北斗兴致勃勃的样子,又看了看身旁已经兴奋得眼睛放光,小手扯着自己衣角的派蒙。
两人都从未在真正的远洋海船上过夜,这确实是个新奇又难得的体验。
荧妹略一沉吟,想着正好可以提前适应一下海上的感觉,便迎着北斗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也好,那就打扰大姐头了,正好提前适应一下。”
“哈哈!痛快!”
北斗见他们答应,朗声大笑。
“我让船员们给你们收拾间干净的舱室,今晚就在船上吃,让你们尝尝船上大灶的滋味!”
旅行者和派蒙跟着北斗,几乎踏遍了死兆星号的每一寸甲板与舱室,除了船员们保留的几处私密空间。
北斗大姐头的豪爽与船员们的热情,让两人印象深刻。
但当两女需要休息的时候,这趟船上之旅的体验便截然不同了。
死兆星号的船身随着海浪起伏摇晃,整夜不休,旅行者被这持续的颠簸折磨得够戗,胃袋不适地翻搅着,脚下甲板仿佛化作柔软又不受力的棉絮,每一步都虚浮不稳。
她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无休止的摇摆,又不好意思趁着夜色偷溜下船,于是旅行者只好手脚并用,几乎是爬回了北斗给她安排的那副吊床上。
少女将自己蜷缩进吊床的怀抱,手指紧紧攥住绳索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吊床自身也随着船体的节奏轻轻摆动,但这份摇晃与脚下甲板那无所凭依的虚浮感相比,总算是有了依托,踏实了不少。
旅行者努力在这温柔的晃动中,寻找一丝可以安放疲惫身体的稳定感。
而旁边的派蒙却是另一番景象。
小家伙完全不受影响,如同在陆地上一般,照例在吊床有限的空间里悠然晃荡着。
她小小的身体随着每一次船身的摇晃轻盈地起伏旋转,显得格外自在惬意。毕竟派蒙平时就是这样,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飘着。
现在上了船,晃动的幅度甚至比她在空中时还小了些。
折腾到后半夜,精疲力竭的旅行者终于抵挡不住浓重的睡意,在摇晃的吊床里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翌日清晨,一件震动整个璃月港的大事发生了。
事件的中心,正是玉京台上那座因霄灯券而特设的交易所。
众所周知,这处交易所在夜间闭市,直到次日辰时才会重新开启买卖。
而霄灯券特有的涨跌属性,催生了一批热衷于捕捉瞬息价差的短线操盘手。
这些追逐暴利的人,往往天不亮便已聚集在交易所紧闭的大门外,摩肩接踵地排起长队,只为在开市第一刻冲进去完成交易。
更有甚者,直接支起帐篷在玉京台广场安营扎寨,将这片本应用于祭祀和庆典的庄重场地,硬生生变成了嘈杂拥挤的投机者据点。
商贩的叫卖、人群的争执、随地丢弃的杂物,让广场秩序混乱不堪。
喧闹与混乱迅速引起了巡逻千岩军的警觉,汇报层层上达,最终千岩军教头逢岩亲自下令,夜间交易所闭市后,广场必须进行清场。
一队队千岩军随即开赴广场,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那些扰乱祭祀重地清净的投机客驱离。
几番交涉与行动之后,玉京台广场才勉强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空旷。
但摩拉的诱惑力并未因此减弱分毫,无数双眼睛依旧紧盯着交易所开门的时间。
天光微熹,投机者们便已如潮水般重新涌至玉京台广场边缘,焦急地等待着。
他们卡着千岩军换防或巡逻的间隙,灵活地挤进广场预留的排队区域,目光灼灼地锁定那道紧闭的、仿佛通往无尽财富的大门。
为了应对这持续的压力和潜在的安全隐患,千岩军不得不增派了比平日更多的人手,在各个角落布控,警惕着任何可能借机煽动混乱或引发冲突的行为。
然而今天清晨,情况却一反常态。
那些本应早早出现在各自哨位,维持秩序的千岩军士兵,竟罕见地缺席了。
本该由他们值守的岗亭空空荡荡,偌大的玉京台广场上,此刻只有稀稀拉拉提前到来的商贩和少数最积极的投机客在安静地排队等候。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静谧与悬而未决的躁动。
时间流逝,玉京台广场上聚集的百姓与商贾越来越多,人声逐渐鼎沸,嘈杂声浪在空旷的石板地上翻滚。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眼见队列旁没有千岩军士兵维持秩序,胆气顿生,悄悄挪动脚步,试图将身体楔入排好的队伍间隙。
而成功挤入前方的人,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一丝得意,仿佛脚下缩短的几步距离,便是通往财富殿堂的捷径。
早一步踏入交易厅,就意味着能抢占先机,捕捉瞬息万变的风口,攫取更多利润。
只不过这份窃喜犹如晨露般短暂。
辰时已至,交易所那扇每日准时洞开的财富之门,今日却依旧铜锁紧闭,沉默地矗立着。
更令人不安的是,本应早已就位,维持秩序的千岩军人影全无,广场上的人群起初只是低声抱怨,毕竟交易火爆时偶有延迟开市的告示,也算不得稀奇。
但辰时的刻度在水时计中悄然滑过,日晷的短影已清晰地指向了巳时。
焦灼的等待被拉得漫长,聚集的人群终于开始骚动不安。
再火爆的交易,也从未拖延至此。
而那本该如磐石般镇守秩序的千岩军更是杳无踪迹,一股无形的疑虑,在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愈发频繁的推搡中悄然滋生蔓延。
一些机敏之人按捺不住,悄悄溜到交易所紧闭的大门前,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板,试图唤醒里面可能沉睡的工作人员:
“喂!开门了!时辰过了!”
另一些则像壁虎般贴在窗户边,眯起眼睛,努力将视线挤进窗帘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徒劳地搜寻着任何异常迹象。
更有行动果决者,直接离开了喧闹的玉京台广场,快步奔向倚岩殿的方向,想向守卫在那里的千岩军探问缘由。
可倚岩殿的守卫可不是玉京台上那些以疏导劝诫为主的千岩军能比的。
询问者刚一踏上倚岩殿前的石阶,甚至未及开口,数柄雪亮的长枪便瞬间抬起,锋锐的枪尖闪烁着寒光,笔直地对准了他的胸膛。
“退下!”
守卫士兵的厉喝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无令擅近倚岩殿者,立斩不赦!”
作为璃月港如今的核心重地,守卫此处的千岩军大都是来自层岩战场,是经过血与火磨练的老兵。
他们被赋予了最高等级的权限,眼中只有冰冷的职责。
无通行凭证者,厉声驱逐,胆敢擅闯者,就地格杀。
这里没有玉京台广场上的那份对商贾的顾忌与温和,只有以铁血铸就的绝对屏障。
他们的存在,只为不惜一切代价,拱卫倚岩殿的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