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的饭馆通北宋 > 065 一群老同志
    吴铭觉得奇怪:刘牙郎是不是有点过于大度了?牙侩中人难道不该锱铢必较吗?


    既然对方不索钱财,他也乐得节省一笔开支。


    刘牙郎始终记得,那日亲眼见欧阳学士在吴记用膳,后又常见其府中仆从往来取食,深知这位吴掌柜绝非寻常商贾,与其计较蝇头之利,倒不如卖个人情,细水方可长流。


    “吴掌柜若得空,眼下便可随刘某往见李行老。”


    行老即行会的主要负责人,相当于现代行业协会的会长或理事长,多由行商推举产生,当然也必须获得官方的认可,故而行老往往有一定的背景人脉且在行商中有较大的影响力。


    东京食肆成千上万,根据类别的不同细分为多个行会,川饭行会算是规模较小的,现任行老李铁民经营着一家川饭分茶,据说这家店在太祖朝便有了,是不折不扣的“老字号”。


    两人先前往李行老的分茶,人不在,刘牙郎自报家门后表明来意,托店里伙计代为转达。


    随后去李行老府上拜访,仍然扑空,同样的话又嘱咐门房一遍。


    回程途中,刘牙郎淡定说道:“吴掌柜放心,我与李行老有些交情,待他听闻此事,定会亲来寻我。”


    吴铭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比较着急,按老梅的说法,指不定明天便开始“招标”了,朝廷的差事散商无法承接,须尽快入行才是。


    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先回店里备料吧,待会该卖盒饭了。


    卖完盒饭卖晚高峰,一忙起来,便自动将杂念抛诸脑后,直到李二郎忽然冲进来喊一嗓子:“掌柜的!欧阳大官人来了!”方才想起此事。


    老梅果真带来了三位好友,除却醉翁,另二位亦是当今文坛大名鼎鼎的人物:时任国子监直讲兼主持太学的大儒胡瑗,以及出自醉翁门下的蜀地才子王珪。


    明年正月,王珪将和醉翁、老梅同任嘉祐龙虎榜的考官,二十余年后官至宰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个外孙女叫李清照。


    不过,吴铭掐指一算,等李大词人出生,他都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惜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梅尧臣引见毕,王珪朗声笑道:“我自诩尝遍京中川饭,偏生漏了你这处!今日恰闻欧公提及,定要来尝尝鲜!”


    欧阳接话道:“吴掌柜乃眉州人,他做的蜀地风味怕是和你以前尝过的不同。”


    “此言差矣!”王珪连连摆手,“京中川饭亦有眉州掌柜,其味我了然于心!”


    欧阳修与梅尧臣相视而笑,想起某个眉州人曾在此说过同样的话,后来嘛……不提也罢!


    念及胡公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梅尧臣叮嘱道:“此番下料须温和些,莫要像上回那般霸道。”


    “吴某省得。”


    吴铭早已决定今后不再为宋人烹制辣味菜肴,川菜共有二十四种味型,其中不辣的占七成,足以应对各种场合的需求。


    他推荐道:“小店新上的肉鲊、荔枝腰子和酒炊白鱼,既融合南北风味,又兼具蜀地特色,诸位不妨一尝。”


    这话不假,川椒油拌的肉鲊是地道蜀味,另两道分别承袭自北食和南食,确实兼顾了所有人的口味。


    当然,最要紧的是:还剩一条白鱼没卖出去,可不能砸手里了!


    欧阳修到底当了二十余年京官,京中各色食肆门清,闻言挑了挑眉:“这荔枝腰子可是状元楼的招牌菜?”


    吴铭坦然承认:“的确有所借鉴,亦有所创新。”


    胡瑗问道:“酒炊白鱼用的何种白鱼?”


    “虽只是寻常白鱼,然经秘法烹制,其鲜美不输淮白鱼。”


    “嚯!”胡瑗复又打量他两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你可曾尝过淮白鱼?”


    “自是尝过的。”


    “好!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你如何将寻常白鱼做出淮白鱼的滋味!”


    胡瑗出身南方,酒炊便是正统的南食做法,席间没人比他更懂酒炊淮白鱼。


    又点了两样菜式。


    欧阳修只一句话:“取酒来!”


    “仍是常品玉髓?”


    “然也!上品玉髓太过辛烈,老夫若是年轻十岁,尚能消受……”说着不禁叹口气,“终究是老了!”


    “咳!”


    胡瑗突然呛咳出声。


    在座四人唯有他是90后,醉翁和老梅都是00后,王珪最年轻,19年生人。


    六旬之人尚在席间,哪个敢称老?


    见老友不慎失言,梅尧臣笑着接过话头:“莫怨年岁,分明是你自己不济!我尚年长你五岁,我便消受得!吴掌柜,取上品玉髓来!”


    吴铭歉然道:“不巧,上品玉髓已然售罄。”


    一群老同志,就别搁这逞能了,喝完啤的喝白的,能消受才见鬼了!


    醉翁、老梅和王珪都要冰酒,胡瑗本欲温酒,听掌柜的说此酒不温而饮风味最佳,遂从其意,要了常温酒。


    点完菜,吴铭自回后厨做菜不提。


    李二郎呈上一应餐具,四人只是吃一顿便饭,倒不必像酒宴那般繁琐。


    注子和酒杯一上桌,胡、王二人立时瞪大了眼。


    此等小店,竟如正店一般以一等琉璃待客!不,这琉璃杯的质地怕是犹有过之!


    醉翁和老梅安之若素,淡笑道:“二位勿惊,在此用饭,这只是寻常。”


    四人举杯畅饮,冰酒入喉,王珪的喉间立时溢出爽快的轻叹:“好酒!却不知玉髓是何家所酿?”


    欧阳修正经作答:“乃清风楼所酿。”


    “清风楼倒不曾去过,不想竟有此等佳酿!改日得空,定要上清风楼品一品上品玉髓!”


    说罢,王珪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分两头。


    却说李铁民回到店上,从伙计口中得知刘牙郎来过,待忙完正事,便至麦秸巷中叩开了刘牙郎的房门。


    两人朝吴记川饭走去。


    一边走,刘牙郎一边将前因后果简略说清,郑重道:“莫看吴记店小,这位吴掌柜端的非同一般,上他家用饭的文人书生不知凡几,连欧阳学士都是他家的常客!”


    李铁民失笑道:“刘牙郎莫要说笑,欧阳学士在京为官二十余载,何曾用过川饭?至少我从未听闻……”


    话未说完,两人已走至吴记川饭的店门口,霎时间,李铁民双眼鼓胀如鱼目,后半句便也彻底噎在了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