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州到长沙,中间距离300里。


    两军斥候频出,小股交手,气氛愈发紧张。


    长沙城。


    城门口,军士林立。


    吴三桂翻身上马。


    “藩儿,本王走后,长沙就交给你了。”


    “义父放心!我在,长沙在,只要粮饷火药供给跟得上,长沙可以守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了,三年,三年足矣。”


    突然!


    谋士刘玄初跪在了路中间,拦住了吴三桂。


    “玄初,你这是做甚?”


    “王爷,争夺天下必须一鼓作气。云南虽好,但贫瘠偏远,于争夺天下无益,不如抽调放弃云南,尽抽其兵其粮。”


    “争夺天下当徐徐图之。”


    “王爷,别人可不会给我们徐徐图之的时间。蒋青云已经到了岳州,他就在300里外,他还带来了京师八旗和陕甘绿营,他是想主动寻求决战!”


    “哼,长沙城防坚固,吾儿屏藩文武双全。想攻取我的长沙,先死五万人再说。”


    “王爷,对峙下去,我们必输。”


    “大胆!”


    “王爷,忠言逆耳,论钱粮兵饷,我们不如清廷远甚。请您立即下令调回各地大军,开到岳州与蒋青云决战。此战若能尽歼京师八旗,王爷您就是天下抗清武装的领袖,是天下人敬仰的大英雄。”


    ……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


    吴应麟低声道。


    “姐夫,你怎么看?”


    夏国相叹了一口气。


    “刘大人所言有几分道理,但事关战略路线,王爷岂能随便修改?何况,如此豪赌,一旦不胜,将全盘皆输。”


    “是啊。”


    吴应麟似懂非懂,他的才能远远逊色于吴应熊。


    刘玄初依旧死犟地拦住去路,吴三桂进退两难,很是尴尬。


    他被迫翻身下马,走到其面前。


    “玄初,你想怎样?”


    “反清乃是天下大势,王爷想居大势,必先占大义。只要打赢岳州决战,您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待灭了清廷銮驾回京,过上几年,您可以取永历而代之。”


    望着这个态度诚恳的首席谋士,吴三桂心中的恼火稍减。


    “玄初,我知你谋略过人,但突然修改既定战略方向是大忌。你是赌徒心态,我问你,万一,万一岳州决战赢不了呢?”


    “王爷,争夺天下,岂能不赌?蒋青云是篡权上位,靠权术驭下,这样的人经不起失败!”


    “玄初,你以为本王的部下就经得起失败吗?”


    吴三桂狠狠压低声音,他的下半句呼之欲出——玄初啊,我方将士的忠诚一样经不起考验啊!


    ……


    半晌


    “玄初,你起来吧。”


    吴三桂亲自将其扶起,语气严肃。


    “玄初,当今之计要么以主力速通江南,要么以偏师出川入陕。你,去江西替马宝将军出谋划策,敦促他尽快拿下九江。而我,回昆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游说四川绿营提督王进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加入正义联盟。”


    “遵命。”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在回昆明的路上,吴三桂心思重重,甚至没有心思和爱妾陈圆圆嬉戏。


    眼下,北伐有东、中、西三条路线,每一条似乎都有胜利的可能,但是每一条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东线,夺取江南财税重地。


    中线,下襄阳,进南阳,是历朝历代大军北伐的最佳行军路线。


    西线,搅乱陕甘,让清廷侧翼起火,无暇南顾。


    ……


    蒋青云的战略思路却和吴三桂恰好相反,他一门心思的攒兵攒粮搞中线突破,即打下长沙,封堵赣湘两省之间的唯一官道。


    为此,他不惜再次展开战略欺骗。


    第一步,派人到长沙商议和谈。


    开出的条件是封吴三桂为西南国主,西南国将囊括云、贵、川、湘四省,从此,双方约为叔侄之国。


    王屏藩虽然嗤之以鼻,但还是火速派人告知吴三桂。


    政治,大于军事。


    王屏藩只是前线的将军,他不可以做这种主,否则就是僭越。


    所以,在蒋青云的政治攻势下,王屏藩天然处于劣势,他只能见招拆招,绝无主动出击之可能。


    这就是政治。


    第二步,派人秘密去四川。


    第三步,派人到常德府招揽王辅臣,开出的条件是一顶湖南巡抚的帽子外加20万两白银。


    要搞联合帝国嘛。


    ……


    各方消息很快陆续传回。


    首先,是路过衡州府的吴三桂断然拒绝了自己的和谈请求,说什么汉贼不两立。


    蒋青云微微一笑,立马在原有的条件上再添一省——广东,然后继续向吴三桂兜售和平方案。


    尚可喜如果拒绝上桌,那就把他变成食物端上桌。


    然后,常德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所以,王辅臣只是令人驱逐我方使者,但未曾杀之?”


    “是。”


    “可曾殴打辱骂我方使者?”


    “没有。”


    蒋青云窃喜,马鹞子可撬,小吕布可搞。


    当日。


    一队士兵押解十几名吴军俘虏,途中动则打骂,手里皮鞭抡得飞起,入城时,恰好遇上了显赫的仪仗。


    擦肩而过时,蒋青云突然扬起马鞭问道:


    “都是些什么人?”


    “回首辅,都是吴三桂叛军。”


    “可有王辅臣将军的部下?”


    ……


    蒋青云对其中一名自称是王辅臣帐下斥候把总的俘虏报以友好微笑,并嘱咐押解兵丁。


    “给他治伤,再换身干净衣裳。”


    “是。”


    接下来几天里。


    许多俘虏亲眼目睹了“王辅臣的部下”在狱中的个人待遇扶摇直上,又听得几名狱卒大声议论,首辅甚爱马鹞子之勇,多次招揽而不得云云。


    讲的绘声绘色。


    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


    数日后,上百名俘虏被押解到洞庭湖畔修路,因守备松懈,不少机灵的俘虏得以脱逃。


    长沙城。


    巡抚衙门。


    一名俘虏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他在狱中的所见所闻,为了洗脱被俘的罪责,他拼命的渲染王辅臣可能和北方眉来眼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嗻。”


    王屏藩沉思许久,决定暂且压下此事不上报。


    虽然他不并认为优待俘虏之事就能说明王辅臣有了反叛之心,虽然他并不会在大战之即在王爷面前对同僚进谗言,但他还忍不住派出不少斥候对常德方向多加侦查。


    ……


    岳州城外。


    八旗练骑射,新军练车阵,绿营练刀盾,各自练的热火朝天。


    蒋青云站在城头,拉开千里镜眺望。


    “南怀仁?”


    “在。”


    “大主教们平日里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