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赵天星还没放出杀手锏。
他继续问删掉的视频。
“王磊的快手账号你知道吧，我比较想不通的是，我们在他的电脑里，明明已经发现了剪辑好，待上传的视频，但他最后却没有上传。”
赵天星掏出手机，点开王泡芙的账号。
“你看啊，10月18号，他发了视频，14号，也发了，这中间呢，并没有更新，而我们在删掉的视频中，发现了创建时间为16号的视频。”
“那么，他是剪辑完了，没有上传，还是上传了之后，又删掉了呢？”
赵天星笑盈盈的反问。
可对面的张青鹏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发条一样，死死的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直到被赵天星问的急了，才支吾着道：“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上传吧，他自己做的账号，我又不知道的。”
“是吗？”
赵天星又笑了，突然一拍桌子，道：“张青鹏，你以为我们找你是闹着玩儿的吗，要没有足够多的证据，我们能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你？”
这一拍，吓得张青鹏直哆嗦。
“现在问你，是给你机会，你上过大学，也是个聪明人，你自己想想清楚，说还是不说，不说，那等我说的时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赵天星继续加码。
沈新默默看着。
这好像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提问。
但放在嫌疑人这边，情况是不一样的。
他心里有鬼啊，他不知道警察查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有的时候，是有可能心理防线崩溃，然后主动交代的。
不过沈新觉得希望不大。
因为这牵扯到的是命案，死路一条的那种。
这种嫌疑人会有一个非常强的心理底线，那就是他清楚，一旦承认杀人，自己就会被判死刑，没有活路的。
果然，张青鹏哪怕害怕到了极点，还是说不知道，可能是没上传，也不知道王磊为什么删除这些视频。
“不知道，我可不这么认为。”赵天星冷哼一声，他迅速的搜了一下账号，再给张青鹏看。
“这是你的快手账号吧？”
来之前，沈新三人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不全是两条狗这个关键疑点。
“祖安第一盲僧，这是当初你做LOL主播时候的账号名字吧。”赵天星点开账号的关注列表，然后道：“你说你没怎么关心王磊的短视频事业，可你这明明关注了他的账号啊。”
张青鹏咬着嘴唇辩解道：“那是以前关注的。”
“是吗？”赵天星笑笑，然后道：“可我看你的点赞列表，没少给王磊发的视频点赞啊。”
“还有，我们联系了快手公司，调取了你们两个账号的数据，你不是说不知道王磊有没有上传视频吗，那我们查到的可不是这样。”
“平台的记录显示，王磊不仅上传了这些视频，而且在23号下午四点多，陆续删掉了。”
“这个时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王磊应该是在医院接受治疗吧！他那个时候都已经出现幻觉了，竟然还能操作手机，针对性的删掉了这些视频，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当确认可能有两条狗之后，有一些疑点又重新获得了关注。
比如电脑里为什么要删掉一堆关于哈士奇的视频。
很合理的推理，就是张青鹏怕王磊拍摄的素材中，有拍到那条隐藏的哈士奇，索性把所有视频全部删掉。
所以这才又联系了平台，查到了这些情况。
虽然已经删除的视频看不到具体内容，但账号的日志记录里记载的清清楚楚，王磊的确上传了这些视频，视频的文案都是电脑里对应的。
张青鹏账号的操作记录也是一样，清楚的记载着他为这些删除的视频点过赞。
所以他知道这些视频的事情。
“你们……调取了数据？”
张青鹏紧张的问道，整个人慌张的冷汗直冒，脸色煞白。
他身体的抖动已经开始蔓延，根本控制不住。
监控室里，沈新猛地一愣。
张青鹏这个反应不对。
他前面所有的回答，都是一种被动，狡辩式的回答。
哪怕他前言不搭后语，但也是在狡辩。
可这一次，却是讯问开始之后，他第一次，主动的进行反问。
而且他的注意力不在删除视频上，而是赵天星调取了平台数据。
他本能的更关心这个。
再联系他剧烈的慌张反应，那沈新忍不住要推测，平台数据是不是有什么张青鹏在意的地方。
审讯室内，张青鹏又立刻摇头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他自己删的。”
赵天星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开始拿医院监控说事儿了。
张青鹏是和王磊一起去的医院，住院费都是张青鹏帮着交的。
当时王磊的手机，随身的私人物品，也是全部交给了张青鹏。
所以张青鹏在那个时间点，是有机会用王磊的手机，直接删除视频的。
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张青鹏应该知道王磊手机的锁屏密码。
因为当天张青鹏是用王磊的手机，联系了他的父母。
但很可惜，医院的监控并没有拍到张青鹏删除视频的画面。
所以赵天星还是在诈他。
沈新掏出手机，打开王磊的账号。
该删的视频都已经删掉了，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让张青鹏这么在意的呢。
翻着视频，在看到一个直播预告的视频时，沈新突然心中一动，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是直播？
王磊在火了之后，经常进行直播。
有没有可能是直播的过程中，拍到了什么东西？
但直播视频不都是实时的嘛，直播完就应该删掉了，就算真拍到什么东西，也不会留下证据。
皱了皱眉，沈新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经理。”
对方是快手平台的一个客户经理，之前调取数据就是联系的他。
“沈警官您好。”对方打了个招呼，问沈新有什么事。
沈新道：“李经理，我问你一个事情，你们平台主播直播的视频，是直播完直接删除，还是会保存。”
李经理立刻道：“这个啊，我们平台的规定是这样，主播在直播完毕，可以进行操作，把直播的视频进行保存，这样可以方便他们剪辑直播高光时刻做视频素材。”
“除了主播主动保存，因为直播的时候观众会刷礼物，后续可能会有追回打赏的纠纷风险，所以我们后台会对所有的直播视频进行保存，保存期限为30天，30之后，如果没有问题，就会自动删除。”
沈新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自己竟然猜中了。
而且这一刻，沈新也突然明白，张青鹏为什么拖着不愿意接受警察调查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拖到30天以后，平台删除视频吧。
今天已经是6号了。
之前推测，王磊是10月10号之前被咬的。
那也就是说，可能再过4天，相关的直播视频就要被平台自动删除。
如果有什么证据，也就彻底没了。
“李经理，麻烦你一件事，还是之前我们询问的王泡芙那个账号下，还保存着的直播视频，全部发给我。”沈新立刻道。
李经理答应了，说马上就发。
审讯室内，张青鹏还在狡辩，一会儿说不知道，一会儿说没印象。
赵天星已经要借着这些被删除的视频，说到两条狗的事情了。
沈新连忙给他发了个消息。
这是来之前准备的，最后的杀手锏。
但既然有了新的情况，沈新觉得还不能这么快抛出来。
赵天星看了眼短信，立刻改口，让张青鹏再好好想想，便带着丁雨薇出来了。
“沈新，怎么了，我感觉这小子马上要撂了。”赵天星道。
他觉得最后抛出两条狗的问题，一定能突破张青鹏的心理防线。
沈新可不这么乐观。
这毕竟是人命案，张青鹏最后的防线是很坚固的。
“有个情况。”
沈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下，然后去隔壁办公室，借了电脑，等待李经理把视频发过来。
他已经发过来了。
王磊最后一次直播是21号。
之前的话，基本上是一天一次直播，时长普遍在一到两个小时的样子。
因为30天的期限，最早的一次直播视频，只有10月6号这一场了。
然后是8号这一场。
沈新立刻下载。
6号这一场他直播了一个多小时。
直播间人数有三百多。
果然，那只哈士奇出镜了。
还有他那只猫。
直播地点应该就在他的卧室里，选择的是晚上。
内容以闲聊，分享这一猫一狗的故事为主。
当然，不时的有人刷礼物，然后王磊会抓住猫或者狗，跟观众互动。
比如打招呼回应什么的。
沈新快放，迅速看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丁雨薇道：“这条狗应该是团团吧。”
说的是沈新从收容站带回来的那条狗。
取名团团。
然后视频中另外一条，怀疑感染狂犬病毒的那条哈士奇，就取名圆圆，方便分辨。
沈新找了几个画面，定格，仔细分辨了一下。
没错，就是团团。
不过视频并没有问题。
8号的直播也下载完了，沈新点开。
这一场人差不多了，很快上了两百多号人。
一上来只有王磊和猫出镜。
直播回放是有弹幕和评论的。
有人就问到了狗。
王磊回答道：“今天这混蛋又拆家了，还凶我，差点儿咬到我，关笼子里反省呢。”
沈新心头一跳。
差点儿咬到？
被删掉的视频里有8号的视频，文案是“死狗屡教不改，又开始拆家了”。
经过分析，出现在8号视频里的狗，其实不是团团，而是圆圆。
沈新继续播放。
直播的内容差不多，还是以闲聊为主。
这个时候，评论区又有人问到了狗的事情，说想看看这条狗。
“咦，这个账号，是不是一开始就问来着。”沈新指着这个ID是一串字母和数字随机组合的账号问道。
赵天星点头。
丁雨薇却斩钉截铁的道：“就是，我记得。”
视频中，王磊应该是听劝了，把圆圆带了过来。
沈新三人倒抽一口凉气。
镜头中的圆圆，明显是有些躁动不安，尤其是在王磊大声说话，或者是抓着它手，跟观众打招呼的时候。
“他不会就这个时候被咬到的吧。”赵天星轻抽一口凉气，背后寒意直冒。
沈新没说话，很明显，圆圆的状态不对劲。
而王磊并没有察觉到。
这个时候，之前出现的那个账号又发言了，说想看王磊亲这条狗，如果王磊愿意，就给刷穿云箭。
说着，直接刷了一发穿云箭。
288块钱。
这算是一笔不小的打赏了。
王磊瞬间来了精神，冲镜头喊着大哥大气，嚷嚷着别说亲一个，就是跟哈士奇跳支舞都不在话下。
然后，他把哈士奇拉到身前，直接捧着圆圆的脑袋亲了一口。
就在这一刹那，圆圆猛地张口，咬向了他。
王磊本能的躲避。
沈新则是一瞬间寒气直冲脑顶。
288，一发穿云箭，就这么要了王磊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