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如果你来自终结之地，那你的计划成功率上升了很多。因为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最后要么尸骨无存、要么一步登天。”
“而你现在如此薄弱，恐怕也是渴望着更高的打算吧。”
【彻底结束自己一切的力量，甚至可能是假死，然后重新再走一次，以此来躲避终结之路的清洗。
真是完美的计划啊，医生。】
槐舒凝视着陈璇。
“你说服我了，的确——依靠你现在如此薄弱的力量，不如投资你的未来。”
“反正我的时间多的是，稍微等待一下也无妨。”
槐舒伸出手，她那白皙的手掌朝着陈璇一点点伸过去。
【可不要躲哦，不然的话我就不相信你了。】
“为了避免你失约，我需要稍微用点手段，”槐舒说道，面带微笑，“当然咯，我很民主的——你要是害怕可以拒绝。”
在这里拒绝会死的吧。
陈璇默不作声。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槐舒那只手朝着他一寸寸地来。
然后，指尖轻触他的眼眶。
“噗”地一声，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被槐舒给摘了下来。
“啊……哈？”
陈璇愣了一秒钟。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被做了什么之后。
右眼上猛然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
那种痛感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哪怕是用尖刀划开眼球也不过是那份痛感的千分之一！
疯……疯子！
因为剧痛，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捂着眼睛痛苦地、不成语调地喘息。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如果痛到一定程度是惨叫不出来的。
然而，在他一阵剧痛的时候。
右眼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冰凉感。
那股冰凉的感觉帮助陈璇缓解了疼痛，让他的喘息也停顿了片刻。
好久之后。
陈璇缓缓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槐舒轻轻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右眼。
“……该死。”陈璇骂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让槐舒听到了，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很骄傲地用舌尖在陈璇的眼珠上转了一圈。
“好了。”
她向后面倒退半步：“我已经在你的眼睛上‘种’下我的一部分，哪怕隔着再远、哪怕在终结之地，我与你之间也存在着微弱的联系。”
“如果你违背了你立下的誓约，或者说你提前死了，那这份联系将会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到那个时候，让我们继续那永恒的‘美梦’吧？”
难怪槐舒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原来她无所谓陈璇到底要做什么，反正最后陈璇都会落入她的手掌心。
但没关系。
右手盖住眼睛，陈璇默不作声。
还有时间。
像是看着自己的艺术品，槐舒一脸满意地点点头。
“需要我把你带到避难所的门那里吗？”
听到这句话的陈璇眼神恍惚了片刻。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某些人的身影。
“……不。”
他轻声说道：“把我带到避难所，然后带我去你的‘新世界’吧。”
稍微有一点人想要看看。
对此槐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她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在陈璇面前拉出一道漆黑的空间：“走进去，你就能前往避难所了。”
……这黑漆漆的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陈璇的心中有些打鼓。
不过他还是沉默了片刻，缓缓踏足其中。
就在他即将穿过那道门的时候。
“医生。”
背后的槐舒询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交易没有达成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陈璇的脚步微微一顿。
而后在槐舒的眼神中，他平静地开口：“我准备了三套预案让你被迫和我达成交易。”
三套？
“开玩笑可不好哦？”槐舒眯着眼睛，“三套，未免有点……”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那个大学生的某次轮回是在飞机上，并且飞机上还有人带炸弹把他们炸死了吗？”
陈璇打断了槐舒的话：“按照正常情况，新世界的人都是你剔除了人性的恶意然后构造出来的人，不应该具备那种疯狂的人格才对。”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了那个疯狂的样子，你的新世界难道不会比旧世界更糟糕吗？到时候你的一切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句话。
槐舒那仿佛看着小朋友恶作剧一般的宽容态度渐渐收敛。
“你……做了什么？”她低声说道。
陈璇没有回答。
只是留给她一句话：“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人性其实意外容易操纵。”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朝着槐舒笑了笑。
然后脚步不停、踏入那片黑暗的混沌中。
只留下槐舒一个人静静站在那片草原之上。
“……噗。”
像是被什么逗笑了一般，槐舒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真可爱。”
她喃喃自语着：“我越来越期待你的后续了，医生。”
仅仅观察你五天怎么够呢？
那太少、太少、太少了。
我希望能观察你的一生，观察你的每分每秒，每一个微小的举动每一次心情的变化每一下生理的反应每一个见过的人每一支听过的曲每一段缘分每一次感情……
“啊哈哈哈。”
槐舒手托着自己的脸，大剌剌蹲坐在草地上。
她脸上的表情阳光明媚。
“让我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吧，医生。”
我爱你。
甚至我有自信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那枚眼睛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联系，更是帮助、约束、见证。
我希望见你所见，品味你每一分每一秒的情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哪怕你一次抬眉、一次垂眸，都能明白你的意图、你的打算。
所以医生。
永远、永远不要想着躲开。
因为我会看着你直到天涯海角、哪怕时间崩塌。
风吹拂过草原，不仅仅带动了树叶沙沙作响，更吹动槐舒面前的头发。
然后露出了她那双带着粘稠的、扭曲情感的眼睛。
仿佛一个漩涡。
正在细微、但无可阻挡地，把谁一点点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浪潮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