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那双黑白分明的异瞳。
静静倒映着前台后女子那张笑吟吟的脸。
对方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那亘古无波的心湖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
灾难催生美好？
这逻辑之扭曲，因果之颠倒。
简直令人瞠目。
烛龙沉默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青禹在渔灯市早餐摊上。
提起一个人活着很无趣时，那张带着坦然笑意的脸。
那些为生活奔波的面孔，那些在灯火大会上欢呼雀跃的身影，那些在命鬼威胁下依旧努力维系着日常的坚韧.
这些人间烟火的美好。
难道竟成了对方口中因我而存在的功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强词夺理。
而是彻头彻尾的厚颜无耻。
不过烛龙也清楚。
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对方的认知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于是直接转移话题。
“轩辕氏他们，是被你带走的吗？”
这句话，她曾问过无数次。
每一次，都换来对方或避重就轻，或顾左右而言他的回应。
但这一次。
烛龙的眼神里不在是试探。
只有想要寻求最终答案的决绝。
前台后，女子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容。
因为听到这话，慢慢剥落。
眼底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
“这个问题。”
不过女子的声音依旧轻柔。
“妹妹你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也回答过很多次了。”
她微微歪头，语气带着压迫：“我想，你如果懂事一点的话，应该不会再问姐姐这个问题的，对吗？”
空气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往无数次。
当对话进行到这里，烛龙便会选择沉默。
然后离开。
因为哪怕她知道，真的是这一位姐姐做的。
她也无法做什么。
她也深知眼前这位姐姐的秉性，再追问下去。
只会彻底撕破那层薄如蝉翼的温情面纱。
让其对姜薇出手。
然而这一次。
烛龙没有移开目光，更没有后退半步。
那双黑白异瞳，毫不退缩地迎上女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是在问你。”
“轩辕氏他们，是被你带走的吗？”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女子唇边逸出。
这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被忤逆的愠怒和被冒犯的冰冷。
“看来妹妹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烛龙听着，双眸丝毫不畏惧女人，轻声说道：“以前我想着，这原本就是你创造的东西，你想做什么，我不想管，也懒得管，但现在我明白了。”
“人类，是有思想的生物，他并不是任何存在手中的玩物，更不是任何存在的棋子。”
“而且，连天道都在垂帘着人族，不是吗？”
听到前面的几句话，女人的表情除了比较冷一点，并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女人忍不住打断了烛龙的话。
“够了.”
女子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周身那平凡无奇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一股仿佛承载着整个天地重量的威压无声弥漫开来。
她缓缓地从那张普通的前台座椅上悬浮而起。
素色的衣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温婉前台的模样。
分明是端坐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至高存在。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烛龙：“你这次来.是做好跟我撕破脸的打算了？”
面对这足以令寻常神明匍匐颤抖的威压。
烛龙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她甚至微微仰起了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惧意。
反而涌起近乎释然的情绪。
“是啊.”
烛龙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
“想起来我就有点后悔”
“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希望现在，并不会太晚。”
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
整个神管局大厅，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改写。
周围的场景。
如同褪色的水墨画。
在一瞬间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莽荒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每一株都高达千丈，树干虬结如同卧龙，覆盖着暗沉如铁的鳞状树皮，巨大的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女子悬浮在这片洪荒森林的虚空中。
环顾四周这熟悉又陌生的死寂之地，脸上冰冷的神情并未因环境的剧变而有丝毫波动。
反而，一丝奇异的好奇之色，在她眼底漾开。
“我很好奇。”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烛龙身上，声音带着一丝探究，“那个人类，他有什么魔力？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光景，竟能让你改变维持了无数岁月的决定。”
她的疑问很真诚。
在她漫长到几乎与时间同寿的生命里。
从未见过烛龙如此大的转变。
一个人类信徒而已。
竟能让这位掌控时空源头的古神，不惜撕破脸皮，直面她这位姐姐。
烛龙静静地悬浮在洪荒巨木之间。
素白的T恤和深蓝牛仔裤在这蛮荒背景下显得格格不入。
听到对方提起方青禹。
烛龙缓缓闭上了右眼那只深邃如渊，象征着黑夜的纯黑瞳孔。
只余下左眼那只象征着白昼与起始的纯白瞳孔。
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没什么。”
烛龙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就像他说过的一样.”
“很多时候，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
烛龙纯白的左眼微微眯起。
“就因为我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她追寻了无数岁月，却始终被迷雾笼罩的答案。
而今天。
她不愿再等，也不能再等。
随着烛龙最后一个字落下。
嗡！！！
她那只睁开的纯白左眼。
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璀璨光辉。
光芒瞬间吞噬了烛龙的身影，吞噬了对面悬浮的女子。
吞噬了周围那高达千丈的洪荒巨木。
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视野所及，意识所感。
一切的一切，尽被这纯粹到极致的白色所覆盖。
另一边。
神明放逐之地。
灰黑的大地上空。
方青禹和姜薇悬停在一株通体覆盖着暗紫色晶状鳞片，高达近千米的巨型蕨类植物那宽大如广场的叶片阴影之下。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洪荒巨林。
方青禹的星眸扫过这片望不到边际的森林。
眉头忍不住深深皱起，一丝无奈爬上嘴角。
“这么大一片地方.”
他侧头看向身旁赤足悬空，红裙曳地的姜薇。
“就算我们一寸寸地翻找，没有几个月时间，恐怕连边都摸不到吧？”
这还仅仅是目力所及的范围。
谁知道这片传说中埋藏着盘古之骨的区域，究竟有多么广袤？
更别提那些隐藏在巨木之后，雾气之中的未知地带。
更何况，此地危机四伏，天上虚空漏洞虎视眈眈。
林中诡异植物暗藏杀机。
根本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搜索。
姜薇闻言，绝美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为难，反而绽开一个嫣然笑容。
她微微歪头，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你不会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打算让你用脚底板去丈量这片蛮荒吧？”
方青禹一愣：“不然呢？”
难道还有什么捷径可走？
在这连神明都视为牢笼的放逐之地，任何探测都可能引发未知的恐怖。
姜薇看着方青禹难得一见的茫然表情，笑意更深。
她不再言语，只是伸出那双白皙如玉的手。
在胸前缓缓交迭，结出一个印诀。
嗡！
随着印诀的完成。
一股灼热气息从姜薇心口位置弥漫开来。
素白的长裙无风自动，胸口处亮起一点赤红如血的光芒。
那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凝实。
下一刻，在方青禹的目光中。
一枚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如羊脂美玉，却又隐隐透出九彩霞光的奇异珠子。
缓缓从姜薇的心口位置浮现而出。
珠子出现的刹那，周围那蛮荒的气息仿佛都被驱散了一瞬。
一股温润祥和的波动，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开来。
附近几株原本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巨木。
其狰狞的枝叶都似乎微微收敛了些许。
“这是.”
方青禹惊奇地看着这枚珠子问道。
姜薇伸出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托起这枚悬浮的九彩宝珠。
她看着珠子，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深切的缅怀与温情。
“这是九天玄珠。”
姜薇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是我阿父.在我很小的时候，亲手为我炼制的。它一直藏在我的生命本源最深处，与我共生共存。”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方青禹，解释道：“之前我的本源真灵一分为二，旱魃之力与女魃之灵各自独立，这件宝物便一直无法显化。如今融合归一，它才得以重现。”
方青禹了然地点点头。
黄帝为爱女炼制的宝物，难怪气息如此不凡。
只是一眼。
便能看出来，这是一件神明武装了。
他看着姜薇眼中那抹缅怀。
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几秒钟后，姜薇眼中的缅怀之色敛去，重新焕发出光彩。
她托着九天玄珠，对着方青禹嫣然一笑，自信满满：“有它在手，我们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
话音未落。
姜薇将一缕神力注入手中的九天玄珠。
嗡！
九天玄珠猛地一震，九彩霞光大放。
珠子内部仿佛有星河旋转，无数光影流转不息。
片刻之后，一道凝练如实质的九彩光柱。
骤然从珠子上激射而出。
直指前方那片光线扭曲，雾气弥漫的巨林深处。
“走！”
姜薇收起九天玄珠，九彩光柱却并未消失，依旧如同指路明灯般悬停在前方。
她反手再次紧紧握住方青禹的手。
两人化作两道流光，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前方的洪荒森林之中。
追随着那道九彩光柱的指引。
消失在浓密的枝叶与扭曲的光影之后。
就在两人身影消失后不到十息。
他们先前悬停位置旁边。
一株覆盖着暗紫色晶状鳞片的巨型蕨类植物宽大叶片的阴影下。
空间如同水纹般无声荡漾。
那位身着素白常服，长发木簪束起的少年天帝，身影悄然浮现。
脸上那种在凌霄殿中的呆滞与茫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方青禹和姜薇消失的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盘古之骨？”
少年天帝口中轻轻吐出这个词。
平淡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清晰可见的变化。
有着些许意外。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片被九彩光柱标记过的森林区域。
似乎在飞速权衡着什么。
仅仅片刻，少年天帝便做出了决断。
他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轻声说道：
“找到它。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截盘古之骨给我找出来。”
“是。”
一个低沉、毫无情绪波动的应答声。
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响起。
随即，那处空间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融入了这片放逐之地的蛮荒气息之中。
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天帝的目光重新投向方青禹二人离去的方向。
眼神深处，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一步踏出，身影再次变得模糊。
追入了那片森林深处。
北极冰原，破晓之城。
午后的阳光透过穹顶力场护罩，洒落在整洁宽阔的街道上。
带来融融暖意，驱散了北极固有的严寒。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张灯结彩的春节装饰还未完全撤下。
又增添了不少迎接即将到来的“海上长城”战略的鼓舞标语。
行人如织。
脸上大多带着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悠闲的神情。
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老人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闲聊，年轻的情侣手挽手逛着商铺。
若非街道上随处可见背着行囊，穿着各色作战服，气息或强或弱的超凡者身影。
以及空气中隐隐弥漫的兴奋与躁动。
这里简直像是一座繁华安宁的度假胜地。
与联邦其他城市时刻笼罩在命鬼侵袭阴影下的紧张氛围相比。
破晓之城仿佛成了世外桃源。
得益于方青禹坐镇此地带来的恐怖威慑力。
以及之前肃清北极命鬼的赫赫战功。
加之不义之城的归附形成的强大防御纵深，北极圈俨然成了目前联邦最安全的大后方。
别说大规模的命鬼潮。
就连零星的低阶命鬼都几乎绝迹。
它们似乎本能地避开了这片区域。
一股脑地涌向了太平洋深处和联邦其他海岸线。
“唉，这日子，太平静了也不好。”
一个穿着城卫军制式皮甲，腰间挎着长刀的年轻武者，百无聊赖地靠在一家武器店门口，对同伴抱怨道。
“想找个命鬼练练手，赚点功勋换资源都难！这北极的命鬼，怕不是都被方神吓破胆，跑光了吧？感觉咱们这里都快成高级养老院了。”
他的同伴，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仔细擦拭着一面厚重的塔盾，闻言瓮声瓮气地笑道：“急啥？好日子快到头了。”
“没看通告吗？三月一日，‘海上长城’全线启动！”
“到时候，骸骨大陆那边的命鬼，怕不是跟潮水一样涌过来！还怕没架打？就怕你到时候杀到手软，功勋拿到你都装不下。”
年轻武者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嘿，说的也是！老子这把新买的寒铁破风刀，早就饥渴难耐了，就等着去海上长城大展身手了，乱世出英雄，这可是咱们的机会！”
类似的对话，在破晓之城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一种大战将至的兴奋与期待。
如同暗流般在看似平静的城市下方涌动。
街道转角处。
韦半梦和苏晚晴并肩而行。
韦半梦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银灰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
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刚突破四阶武尊后的内敛锋芒。
苏晚晴则穿着素雅的月白色长裙，外罩一件银狐裘坎肩，秀丽温婉，气息同样沉凝深厚。
显然也成功踏入了四阶之境。
苏晚晴的目光扫过街道上那些整装待发，意气风发的超凡者身影，轻声问道：“只剩下最后半个多月了，青子和小姜那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吗？”
韦半梦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不过不用担心他们两个。”
她顿了顿，补充道。
“况且，海上长城是长期战略，他们即使稍晚些回来，也来得及。”
苏晚晴闻言。
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两人继续沿着繁华的街道漫步。
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元宵的灯火，二月二龙抬头的喧嚣，都已已经过去。
这两个多月。
联邦在明面上似乎沉寂了许多，大规模的战报减少了。
关于神明踪迹的消息也变得稀少。
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层面不断刷新的便利。
深蓝重工的玄甲-1型飞梭航线网络越发密集，票价也因产量提升和技术优化而大幅下降。
如今许多平民也能负担得起跨城市交通的费用。
不过，这表面的平静下。
是联邦这台战争机器开足马力的疯狂运转。
二月初一。
当许多人还沉浸在年节余韵中时。
联邦最高议会向全体公民发布了一条长期战略公告。
代号：“海上长城”！
公告宣称。
联邦将于三月一日正式启动一项史无前例的宏伟计划。
在距离骸骨大陆约五百公里的外海，依托一系列人工岛屿，浮动平台，海底要塞以及强大的舰队和空中力量。
建立起一条环绕骸骨大陆的永久性海上作战防线。
这条“长城”将承担起两大核心任务。
一是对骸骨大陆进行战略围困与封锁。
二是对从骸骨大陆涌出，试图侵袭联邦海岸线的命鬼潮进行反围剿和歼灭。
而且公告明确宣布。
“海上长城”战略面向联邦全体公民开放。
无论你是强大的超凡者，还是刚刚踏入武道门槛的新手。
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民众。
只要心怀守护人族之志，皆可报名参与。
岗位涵盖前线战斗，后勤保障，工程建设，医疗救护，情报分析等方方面面。
报酬极其丰厚，是正常工作的十倍以上。
并且以功勋点结算。
可直接兑换修炼资源。
联邦贡献点乃至土地房产。
这条公告一出来。
瞬间在联邦掀起了滔天巨浪。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逃避。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后彻底爆发的狂热。
无数在武道学院中苦练的少年少女，无数在武馆中打磨气血的壮年武者。
无数在工厂，公司里上班却心怀不甘的普通人。
全都齐齐响应了。
乱世出英雄。
海上长城战线，就是这时代最大的舞台。
报名点人潮汹涌，热情空前高涨。
破晓之城内涌动的这股整装待发，跃跃欲试的气氛，正是整个联邦的缩影。
“对了。”
苏晚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韦半梦。
“不义之城那边，人员和物资转移都准备好了吗？大磊前辈那边没遇到什么阻碍吧？”
提到正事，韦半梦神色一正，点头道：“玖爷已经全权安排妥当了。所有普通居民都已暂时迁入我们破晓之城安置。至于不义之城本身.”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作为移动堡垒和后勤支援基地，已经完成了最终调试和物资装载，随时可以启航开赴‘海上长城’指定区域。”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感慨：“没先到青子以前帮他们做过的事，他们一直记到了现在。”
苏晚晴秀丽的面容上也忍不住绽放出由衷的笑容：“那看来，这次我们破晓之城作为‘海上长城’的强力支撑点之一。”
“有不义之城这座超级移动堡垒作为后勤基地和前沿支点，无论是物资储备，伤员救治还是轮换休整，条件绝对会比其它战区好上太多。”
“我估计等海上长城战役打响，看到我们这边的后勤，到时候又有很多人，要来加入破晓之城了”
韦半梦听着苏晚晴的分析，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而就在她们继续前行。
准备去城防司看看最新的物资调度清单时。
城主府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
韦半梦和苏晚晴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和笑意。
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已出现在城主府核心区域通往静室区的电梯口。
电梯门恰好“叮”的一声打开。
一个身影龙行虎步地从里面跨了出来。
正是楚狂澜。
此刻的他，一身气息澎湃汹涌，如同惊涛骇浪。
那属于四阶武尊的磅礴威压还未能完全收敛。
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带着压迫感。
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显然对自己成功突破兴奋不已。
他走出电梯，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旁边一排紧闭的静室大门。
那是韦半梦等人闭关的地方。
看到所有静室大门依旧紧闭，感应不到丝毫出关的气息。
楚狂澜脸上的笑容瞬间更盛三分。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道：
“果然我还是最快的，哪里需要三个月啊.”
随后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志得意满地朝着电梯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电梯门前，手指还没碰到按钮.
叮。
电梯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里面，赫然站着刚刚过来的韦半梦和苏晚晴。
两女气息内敛圆融，显然早已稳固了境界。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狂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瞪大眼睛，看着电梯里气定神闲的两人。
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你们怎么出来了？！”
难道她们也突破了？
不可能这么快吧？！自己可是拼了老命才堪堪在今日突破的！
韦半梦看着他这副呆滞的模样，秀眉微蹙，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突破了，稳固了境界，自然就出来了啊。难道还赖在里面过年？”
楚狂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声音有点发干，带着难以置信：“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苏晚晴看着他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忍着笑，和韦半梦对视了一眼：
“同一天，二月初一。”
楚狂澜眼里瞬间失去了光。
二月初一？！
那岂不是比自己整整早了半个月？！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剩下满眼的茫然。
以及怀疑人生。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带着明显好奇和惊讶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另一间刚刚打开一条缝的静室门口传来：
“哟？老楚，你也出来了啊？动静挺大啊！看来是突破了？恭喜恭喜！”
只见陆九渊推门而出，一身青衫，气息温润如玉。
眼神深邃平和，显然也已成功破关，踏入了四阶武尊之境。
他正一脸真诚地朝着这边走来。
楚狂澜僵硬地转过头。
看着同样成功突破，气息沉稳深厚的陆九渊。
再看看电梯里憋着笑的韦半梦和苏晚晴.
他感觉自己的四阶武尊之路。
还没开始装逼.
就已经被这帮牲口给整破防了！
城主府静室区的走廊里。
一时间充满了快活。
而距离三月一日，海上长城战略正式启动的号角吹响。
仅剩最后的十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