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她……她们？
路明非忽然一怔，留意到零的措辞细节。
很明显。
他的事情，眼前的女孩大抵是全部心知肚明。
心里莫名一阵发慌。
脚踏两条船？
可恶，莫不是被误会成什么渣男了吧……其实咱们仨真是纯爱来着！
路明非尴尬张了张口，刚想要解释却又好像有点无从说起。
毕竟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吧，你怎会懂得……
而察觉到路明非古怪的视线。
零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动声色地朝着旁边横向挪移一步。
成功退出了电脑摄像头的广角笼罩范围。
“现在可以了。”她表情淡淡的。
路明非：“……”
不是！
这和你会不会出现在我的摄像头里有什么关系！
呃……好吧，确实有点关系。
但是！
“主要……啧，我和她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一会儿我们在电话里面可能会说一些，呃，很那个的话……”路明非干巴巴解释。
还没说完，他隐约察觉到零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是错觉吗？
路明非眨了眨眼睛，但零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像是一座冰山那样。
“所以呢？”
零的语气平淡。
“……所以被你听去可能会比较尴尬。”
路明非老脸莫名一红，有些勉强说道，
可恶！
这妞怎么好像呆呆的？
不对！她怕不是在装疯卖傻！但我没有证据！
难道此类面瘫选手，先天就会自带八卦属性吗！
零小脸上冰封般冷漠：“如果你担心我会嘲笑你，那大可不必，我受过专业的训练，通常来说绝对不会笑出声。”
路明非差点一口气噎死。
我说大姐，您这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问题好么？
您是天生就没有笑这一项能力好吧！
想当初人家老楚同志号称冷面杀手、面瘫之王，遇到高兴的事情偶尔也会扯一扯嘴角什么的，但在您身上我委实看不见任何笑的希望啊。
零面无表情，再次解释说：
“你目前处于通缉悬赏状态下，危险程度较高，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时刻待在你的身边，尽一个保镖应有的职责……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最后一句话像解释，又像是反问。
“……”
路明非感觉心更累了，
心说您有没有用这种问题还要特意点评么？若是不进入龙化状态我连王将的五代影武者都敲不过，更别提风间琉璃……可那么狠一个角色在你手里都没落得好处，虽然最后确实有点胜之不武，但你这实力也是板上钉钉好伐。
问题是，王将的通缉令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发布了四五个小时，外面那些狠茬子要是动作慢点，连机场安检那一关都没过，你这未免有点太过草木皆兵了吧……
要是现在就寸步不离，那过几天危险程度更高，岂不是上厕所都得盯着。
路明非正欲说些什么。
零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目光清冽如水。
“你是要赶我走吗？”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怔住了。
其实零的语气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一直是冷冰冰的，面部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路明非分明感觉这句话的分量格外不同……
用在这里，似乎不止是简简单单的征询意见，又有点像是在……祈求？
见鬼！气场这么足的一个妞儿，那么优秀，那么强大，她怎么会对谁表达出祈求的意愿？
路明非忽然一阵沉默。
要，赶她走吗？
好像……很难做得到啊。
无论是面板里的【好感度：9】，
还是关于‘雷娜塔’这个名字。
他似乎都很难从嘴里说出——
‘是，你妨碍到我了，我要赶你走’这种话。
“……没。”
路明非叹了口气，
算了。
“那你一会儿千万不要说话哦！也不要突然窜出来，一定一定！”
路明非再一次强调，看向她的目光却有点无辜，又有点可怜兮兮的。
雷娜塔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嗯。”
……
嘀——
视频电话接通了。
酒店网速很快，路明非一边逛猎人网站的时候，就下载好了QQ。
这玩意打视频是真方便，一边聊天一边截图还能一边打字。
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出现在视频框里。
路明非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娲主，
随着画面连接成功。
蛇精姐姐飞速凑近，红润小嘴虚印向摄像头。
红唇靠近，画面迅速变红变暗变黑，
“明非，我好想你，mua！”
紧接着黏腻的声音透着音响传出来，还有故意发出‘啵’的一声。
娲主除了当着苏晓樯的面，她会收敛一点，其他时候向来不惮肆意表达自己的情感。
片刻后，画面重新恢复正常，
娲主笑嘻嘻坐回身子。
身后的背景是一间古代寝宫的模样，织金帷幔、龙涎香木、文芳书画布置得相当讲究，娲主靠在一块铺着垫子的美人榻上，榻边摆放着各种插座和数据线。
很明显她在襄阳唐城，周家宫殿深处的寝殿当中。
这是娲主的闺房，平时很讲究礼制，想要进入其中至少要经过‘外纱’、‘中锦’、‘内绫’三重门，意思是外人必须接连通报三道，才有资格窥见殿主半面。
此前变法尚未变到如此深处细节，路明非没深入过其中，以往他和娲主都是在外面大殿内相见。
也算是托了‘视频电话’的福，才窥见娲主‘闺房’的一鳞半爪。
“诶？怎么没反应？”
娲主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路明非画面突然不动了，
瞥了眼左上角依旧显示绿色的网络状态，
她晶莹的眸子眨了眨。
“卡了？”
路明非：“……我也想你，mua！”
片刻后，音画终于传来。
“刚才有点延迟，垃圾酒店网络不稳定。”
路明非尴尬咧了咧嘴，解释说道。
察觉到了站在斜后方，零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不敢回头去看。
你说这扯不扯，我就说男女朋友之间打电话会很那个……你偏不信，偏要听，现在好了吧！
不过万幸，零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
答应路明非在他打电话期间，不发出声音，就一定能做到。
并且也不会突然窜到屏幕里来，细微的呼吸变化唯有路明非血统强大能够察觉，落到麦克风里会被当成环境噪音自动过滤掉。
画面里，娲主撅了撅小嘴，
“住垃圾酒店干嘛，就不能住个好一点的，又不是没钱，没钱我给你打钱啊。”
她有些不高兴了。
“在外面玩又不是说不让你吃些乱七八糟的，住总没必要亏待自己吧。”
“嗯嗯嗯，酒店其实还好，估计是刚才网络波动了一下。”路明非连声说。
“你现在在哪里？给我发个定位看看。”娲主说。
“大阪，梅田酒店。”路明非戳了个定位过去。
“哦，你还在大阪啊……”
娲主顺手在网上搜了一下这家酒店的相关资料。
算是满意了一些。
周家的情报网络早已铺开，结合昨晚大阪明面上的各方新闻，倒是能够猜到路明非就是在这边搞得事情，才被人挂在猎人网站发出巨额悬赏贴。
“对了，你这边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娲主忽然问。
“你和你说的那几个朋友目前还安全吧？要不要我把那些暗子先唤醒？把你们送出日本？他们都不弱的，各自渠道绝对安全。”
路明非心中没来由一紧，他知道这是娲主在讲回正事。
最早初入日本之时，
娲主就问过偷渡船出事的情况，她直接逮住负责安排路线的周敏皓痛揍了一顿，
而路明非上岸后被薯片妞成功接应，第一时间和娲主取得了联系，算是报平安。
当然。
路明非在电话里的措辞是，自己在日本有点人脉，目前被‘一个好兄弟的手下’安顿着。
那时他是在薯片妞手下公司的一处据点，路明非拉着据点的负责人，一位满脸络腮胡须、一看就很踏实的中年男人，拍了张合照给娲主发过去，顺带让那个大兄弟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请大嫂放心，咱们明非哥难得来一次，必是好酒好肉招待着……
或许是那句大嫂给她叫高兴了，也可能是墙上挂着各种枪支弹药一看就很正规，总之第一次被通缉后，娲主就由着路明非继续跟着‘他们’在日本玩。
但第二次通缉，无论是强度和烈度，都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
最近她心里一直莫名有些担心。
此刻听见娲主的建议。
“不用，我和她们都很安全。”
路明非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小声说：“嗯……她们手段花样很多的，悬赏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哦。”
娲主自然并未听出‘他们’和‘她们’的区别。
不过对于路明非的解释，她倒能接受一二。
现在猎人网站的那张悬赏贴子里，除了她安排周家的人下场以外，她还察觉到了另一个未知的势力也在跟着一起造势，简而言之就是两股水军在一起发力。
甚至后者那一方在舆论战方面玩的更溜，
一边说发帖人纯属是在搞电信诈骗，打算把猎人网站里面的人骗过来做基因实验的小白鼠，以前的实验体都老惨了，现在用完准备进货，还贴了打着薄码的图。
一边又说50亿日元买路明非的脑袋纯属中间商吃差价，黑心到姥姥家去了，正常这种选手的悬赏金额加个零还差不多，这可是S级的混血种，猛地很，战力可查，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到时候被别人看一眼都得汗流裤裆。
一边还说狗日的管理员纯属掉钱眼里去了，整天就知道抽水抽水，非得竭泽而渔把兄弟们全往坑里带，别人不知道路明非什么选手，你能不知道么？居然给帖子还加精置顶，真把家人们当日本人整。
虽然部分言论因为【不当词汇，语言攻击版主、管理员】被NUKED，但发帖人许多都是注册于几年十几年前的老账号，同一时期的老ID如果还在论坛上混，基本早就成了一方大佬，平常回个帖子都要被围观合影的那种。
即使这些账号被关了小黑屋，但帖子的热度实在太高，回复被不少有心人截图看在眼里，某种程度上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许多大洋彼岸的猎人纷纷退掉了机票，打算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当个瓜吃。
即使压力依旧存在，但好歹接下来不至于满城尽带黄金甲了。
于是，娲主也不得不承认，
路明非‘好兄弟的手下’，确实有两把刷子。
至少这么多猎人市场的老账号，别说周家了，就算整个正统加起来也凑不齐。
十几年前的时候，全球互联网都还只是一个雏形，猎人网站大概也是什么测试版，哪有今天的热度。
“好了好了。”
“你最近怎么样？正统这边的改制还顺利么？”
路明非赶紧转移话题，
他生怕娲主来一句说要请‘他们’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还好吧，也没那么顺利，一直在跟秘党扯皮。”
娲主薅了薅柔顺的长发，不由叹气。
“秘党体系里面，昂热和程霜繁两个关键人物还算配合，我们也有足够的决心，但实际推动起来，几十年乃至几千年的积弊，没那么快完全消弭，目前我的想法是把工作重心放在吸收新鲜血液这一块，不过估计这也要一个过程。”
“是不好招生么？”路明非顺着她的话说。
“嗯。”娲主小脸有些忧郁：“师资方面问题倒是不大，主要是学生们自己的意愿，外部的混血种，大多更倾向于出国留学……譬如正在遣散的卡塞尔学院预科班，本来我是想着能不能把那批学生全盘接手。但也得考虑学生自己的倾向，虽然我们给的优惠条件更好，不少人还是希望去卡塞尔学院，这种不好强求。”
“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得靠吸引力。”路明非说。
“是的，绝大多数其实还好，大不了就好聚好散嘛，咱们也不是什么老封建势力。”
娲主叹了口气：“有个比较可惜的是一个A级血统的小姑娘，比你小一年，她原本是在读卡塞尔学院预科班，我感觉天赋是蛮好的，人长得也漂亮……但派人接触下来，感觉她对我们正统相当排斥，可能是祖上和正统有过一些误会吧。”
娲主有些可惜说：“唉，也说不好，她感觉属于是非去卡塞尔学院不可，否则宁愿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
“这种就让她去卡塞尔学院好了。”路明非无所谓说。
“嗯，自由选择嘛，归根结底到哪里都是为屠龙事业发光发热，昂热那边很给面子，正统和秘党接下来还是以合作为主，没必要非黑即白。”
“然后昂热还说，接下来他可以把部分生源地来自中国的优秀学生，安排给我们辅助一下教学实践活动，卡塞尔学院的教学经验这么多年验证，可取之处还是有的……不过这个我得考虑考虑，啧，总之挺麻烦的。”
娲主感叹说道：“混血种的世界也是江湖啊，人情世故终究还是比打打杀杀重要。”
……
一小时后，电话终于挂断。
娲主最近确实很忙，各种统筹安排和细节决断让她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听了一番正统目前的政策以及落实情况后，路明非再次提到，如果方便的话，让她那边也安排人去调查一下‘公猪尼奥’，并直言表示这个人与奥丁，与死侍技术都有关系，这是他‘被通缉’之事的收获，当然，还有猛鬼众的一些情报。
娲主自然答应。
然后正事聊完，两个人便开始‘若无旁人’说一些很亲密的话。
这是情侣之间标准的‘煲电话粥’环节。
呼——
“你看，其实没什么意思……吧？”
路明非拧开水瓶灌了一大口，长出一口气，表情尴尬扭头看向站在摄像头范围外的零。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打个电话而已，我能照顾好自己，这边真没什么危险。”
直视着两人隔着屏幕耳鬓厮磨半个多小时，
“我没那么累，你打电话的时候注意力会被分散，警惕性会降低。”零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目光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更加淡定几分。
“还有一个，你继续，打完我再去休息。”
“唉。”
路明非无奈揉了揉脸颊。
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妞儿，他是真一点招都没有。
尤其是刚才娲主好像察觉到他状态不佳，还特意挑了些从互联网上学的很土味的话逗他，别看娲主长得幼幼的像是个小萝莉，实际身体年龄与心理年龄比他和苏晓樯都要大，又是老网上冲浪达人了，电话里调戏一下小男友根本不在话下。
平时倒是还好。
结果这次有个零跟木桩子似的杵在旁边围观，
饶是路明非自诩脸皮已经很厚了，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但还是有些顶不住，脸皮一阵发红，一阵发白。
于是当时电话里娲主更得意了，直接是一个乘胜追击。
疯狂调戏。
……
嘀——
苏晓樯的电话也成功接通。
今天是周末，仕兰中学不上课，小天女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晨九点多钟被设置的特别提醒消息声闹醒。
“早安，小天女。”
“早安，明非。”
苏晓樯遮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或许是才睡醒不久的缘故，她声音不像平时那般霸气十足，反而带点软软糯糯的腔调。
她被吵醒倒没生气，反而很高兴看着屏幕里笑意盈盈的男孩。
背景同样是卧室，暖黄色调的床上蒙着一层纱幔，和周家娲主寝殿的恢弘庄严不同，她的卧室装修也很精致，各种限量款玩偶与摆饰价格不菲，满满都是女孩的柔软。
相较于娲主的寝殿，苏晓樯的卧室路明非就熟悉多了。
早就进来过的。
“诶？这角度是不是不太对，你能看得见我吗？”苏晓樯坐在电脑桌前，打量着视频框里的小窗口。
“还好，可以往上面一点点。”路明非说。
“嗯。”
苏晓樯嗯了一声，于是凑近过来开始认真调整。
隆冬已过，她在家里才刚刚睡醒洗漱完毕，还穿着宽松单薄的睡衣，俯下身子贴近摄像头的那一刹那，全世界仿佛只剩下白皙与雪腻。
“噗！”
路明非瞬间绷不住了，好不容易涨回来一点的血条再次被一拳清空。
“咳咳！——”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零依旧躲在阴影角落里，时刻在关注电脑屏幕的情况，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面露凝重的思索之色。
像是在衡量比例与数量之间的哲学观点。
听到视频与音响里传出来的动静。
“你干嘛！”
苏晓樯瞬间清醒过来。
她连忙抽回身子，捂住领口，一脸羞愤之色，恶狠狠瞪着屏幕里的路明非。
“不干嘛！我什么都没看到！”
路明非迅速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脸上露出人生仿佛再无遗憾，贫僧已然立地成佛的表情。
“你……哼！”
苏晓樯脸颊一阵发红发烫，憋了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旋即，她清了清嗓子，声音透着一股甜腻。
“呵呵呵呵呵，其实吧，我给你看也是应该的。”
“明非啊，要不我还是给你看一下吧，免得你在外面偷偷看别的女生。”
“来，你睁开眼。”
“！”
路明非果真睁眼，却是一脸的惊恐，整个人伸出双手，恨不得扑到屏幕上。
“您可别！”
而贴上去的功夫，他眼神止不住往房间的另一个方向瞟着。
见鬼……这也太尴尬吧！
一个二个的，都在搞什么鬼！
不！
还有第三个！
零怎么还在装傻！
这是你能看的频道吗？
但零真就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暗示。
就杵那儿一动不动。
路明非心中哀嚎，他仿佛听见了零的内心OS。
哟哟哟——路明非，我都按照约定不说话了，也没跳出来碍她们的眼，已经很配合了好吧！约定之外的事情你就省省吧。
是这样的吧！
她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可恶！
面板评价的没错，这妞绝对是个腹黑！
而这时，视频画面里。
“别？”
苏晓樯一脸狐疑，打量着路明非双手慌忙按向电脑屏幕的模样，故意曲解问道：“意思是你还是想看别的女生？”
她手上当然仍捂着领口，坐在位置上没动，哪有什么违规操作，吓唬吓唬他而已。
但那双漂亮眸子里若有若无的警告之意可不似作伪。
路明非僵在屏幕前，
与此同时，
呼——
身旁再一次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像是北极冰川吹来的风。
瞬间刮得他一个激灵。
路明非强忍着扭头和视线偏转的潜意识本能，
干巴巴笑了起来。
“没……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