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 我的道姑女友来自民国1942 > 第77章 :汉奸和吸血虫
    下午两点,车辆驶下高速,路边的指示牌上出现“汤阴”二字。


    陈小苗扒着车窗,一双眼睛使劲往外瞅,努力寻找着过去的熟悉痕迹。


    可入眼的,是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路两旁种着一排排修剪整齐的绿化树,映衬着拔地而起的楼房。


    偶尔有几栋仿古的青砖灰瓦建筑,飞檐翘角,乍一看有几分古意,可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陆远,这地儿……咋跟唱戏的台子似的?房子都盖得一个样。”


    陈小苗缩回脑袋,满脸茫然。


    她记忆里的汤阴县城,土路混着牲口粪便,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铺子都是木头门脸,挂着布幌子,卖什么的都有……赶上大集,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推着独轮车过来,吵闹不堪。


    绝不是眼前这般,干净、整齐,却又陌生得让她心慌。


    “现在搞旅游开发,都喜欢把房子建成这样,叫仿古一条街。”


    陆远放慢车速:“看着有模有样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陈小苗“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眼神里的光到底还是黯淡了几分。


    陆远看在眼里,没多劝慰,只温声问:“饿不饿?先找地方吃点东西。”


    闻言,陈小苗肚子适时地“咕噜”叫唤一声。


    “恁刚才答应过,喝胡辣汤!”


    “行,管够。”


    陆远笑着应下,凭着导航七拐八绕,找到一家门脸不大的饭馆。


    还没进门,一股子混着胡椒、醋和各种香料的霸道气味就先钻进鼻子。


    就是这个味儿!


    陈小苗精神一振,推门进去,冲着灶台后头忙活的老板娘喊:“婶儿,来两碗胡辣汤,多搁点醋!”


    声音清脆,乡音地道。


    老板娘当是本地人,也没多问。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被端上桌。


    汤汁浓稠,里头有面筋、海带丝、黄花菜……上头飘着一层红亮的辣油,再淋上一圈香醋,香气扑鼻。


    陈小苗迫不及待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酸、辣、麻、咸、香……五种味道在舌尖上瞬间炸开,滚烫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股暖意直冲四肢百骸。


    陆远好奇问:“咋样?”


    陈小苗睁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表情复杂。


    “好喝,味道确实不错,用料很足。”


    她点点头,又舀上一勺,细细品着。


    半晌,才低声补上一句:“就是……味儿跟俺过去喝的,不大一样了。”


    记忆里的胡辣汤,没这么多花样,就是些面筋和碎菜叶子,胡椒的辣味更冲,醋味也更寡淡。


    那是穷苦年月里,难得能暖身果腹的吃食,每一口都喝得格外珍惜。


    眼前的这一碗,料足味美,可终究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都过去八十多年了,东西哪能不变。”


    陆远撕开一根油条,泡进汤里,轻声安慰道:“人变,东西也变,老味道可能就只剩下念想。”


    陈小苗没吭声,只是闷着头,小口喝汤。


    她明白陆远说的道理,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失落还是免不了的。


    一碗胡辣汤下肚,陈小苗那点小情绪非但没被冲淡,反倒被热汤一泡,发酵得愈发浓郁。


    她坐在那儿,拿着勺子在空碗里划拉,像是在寻找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陆远结完账,坐回她对面。


    “吃饱了?”


    “嗯。”


    陈小苗有气无力地应着。


    “黄崖村具体该怎么去我还得研究研究,咱们今天先在县城歇歇脚,明一早再过去?”


    陈小苗点点头,依旧提不起精神。


    陆远瞧着她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心里琢磨着得找点事让她分分神。


    他划开手机地图,指着上面图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你去见见你老乡。”


    “老乡?”


    “岳飞,岳王庙,中不?”


    “中中中!”


    那是说书先生嘴里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精忠报国,威风八面……她小时候可没少听讲岳飞枪挑小梁王的故事。


    岳王庙离得不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


    庙宇修得气派,红墙绿瓦,庄严肃穆。


    可虽然汤阴有意发展成旅游城市,但名气一直不大,临近元旦,景区门口都冷冷清清,只有三两游客在拍照。


    陆远买了票,两人一前一后跨过大门。


    院子里古柏参天,冬日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四周愈发寂静。


    陈小苗一改平日里的活泛,脚步放得又轻又缓,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殿宇的飞檐斗拱。


    穿过几进院落,便来到正殿。


    殿中央,岳飞的彩塑坐像高大威严,身披铠甲,目光炯炯,凝视远方。


    塑像上方,挂有贴金巨匾——还我河山!


    陈小苗站在像前,仰头望着,小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良久,她忽得退后两步,整了整衣衫,对着塑像,规规矩矩地躬身作揖。


    动作虔诚,没有半分玩笑。


    二人离开途中,瞅见门口反剪双手,赤裸上身,低头长跪雕塑。


    陈小苗几步冲上前,指着为首的秦桧,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这奸贼!陆远,恁说,咋会有恁坏的人哩?把恁好的英雄给害死了!”


    她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眼里冒出火来。


    宋朝虽远,但八十多年前的山河破乱她可亲身经历过。


    有时候,带路的汉奸比鬼子更招人恨……


    冷不丁的,陈小苗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问:“说起来,陆远,那个姓汪的大汉奸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陆远笑笑道:“死在小鬼子老家,却想着落叶归根,最后被人挫骨扬灰。”


    “好!”


    陈小苗高声喝彩:“人心里都记着呢,像汪汉奸和秦桧这样的,哪怕他们生前风光,到头来老天爷不收,人心会收。”


    对于陈小苗一如既往的朴素价值观,陆远没去多言。


    从岳王庙出来,天色已经偏西,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染出几抹橘红的云霞。


    陈小苗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走路时脚步都轻快不少。


    离开岳王庙,二人回到车上,陆远刚准备发动车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来电依旧是陌生号码。


    陆远划开接听,语气平淡:“又有事?”


    “陆远先生,又打扰你了。”


    林玲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上次你提过,想和我们组长见一面,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不方便,我不在江城。”


    “我们知道。”


    林玲的回答让陆远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抬起头。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满身刮痕与泥点的老旧五菱宏光。


    车窗降下,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咧开嘴冲陆远微笑,门牙在夕阳下白得晃眼。


    嘀嘀嘀嘀——


    五菱的喇叭声在空旷街道上格外响亮。


    陆远心里虽然不大舒坦,但还是硬着头皮下了车,并交代陈小苗:“你在车里等我,哪也别去。”


    陈小苗不明所以,乖巧地点点头:“中。”


    陆远穿过马路,拉开五菱宏光的侧滑门坐进去,一股子混着烟草和尘土的味扑面而来。


    司机是个五十好几的糙汉子,皮肤黝黑,皱纹深刻,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袖口破边的老旧羽绒棉服。


    瞧着跟乡下进城务工的老师傅没两样,实在看不出半点年薪五百万的“精英”模样。


    “恁好恁好!”


    司机开口,一股和陈小苗如出一辙的豫州腔,热情又朴实。


    陆远纳闷问:“你就是他们组长?”


    “组长?”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地拍拍脑门:“哦——恁是说俺弟弟吧?是他叫俺来接恁的。”


    他发动汽车,颤颤巍巍地上路。


    “俺叫吕鑫,俺弟叫吕磊,都是黄崖村人。”


    吕鑫自顾自地介绍起来:“四十多年前,俺俩兄弟是村里的孤儿,饭都吃不上。


    后来陈先生回村,又是建厂又是搞养殖,带着全村人致富,还供俺们念书。


    俺弟弟脑瓜子灵,考上好大学,陈先生又送他出国长见识,回来后跟在陈先生身边做事。


    至于俺嘛,脑子蠢笨,不是那块料,到现在还在村里养牛喂猪哩。”


    说完吕鑫嘿嘿一笑,笑容朴实憨厚。


    陆远接着问:“黄崖村……现在很富吗?”


    “富,富得很嘞!”


    吕鑫提起这个,嗓门都高了八度,满脸自豪:“家家户户都盖了小洋楼,村里娃子上学,从小学到高中学费全免!


    七十岁往上的老头老太太,每个月啥也不干,都能领上千块的补贴!


    这可都多亏陈先生!”


    他话锋一转,又补充道:“只不过陈先生交代过,让俺们村都低调点,闷声发大财,不让太张扬。


    前些年有记者想来采访,都被俺们给糊弄过去。”


    面包车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家寻常茶楼前停下。


    门口站着个男人,瞧着四十出头,模样和吕鑫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他穿着普通夹克衫牛仔裤,眼神锐利,背脊挺得笔直,气场沉稳干练。


    想来便是吕磊。


    瞧见面包车停稳,吕磊快步上前,主动为陆远拉开车门,脸上笑容无比真诚:“老板,可算见到你咯!”


    陆远本想反驳那句“老板”,但终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客气回应:“你好。”


    “快,楼上请。”


    吕磊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陆远往里走,回头又用方言朝车里喊话。


    “哥,恁先去把晚上的席面安排好,挑好的整!”


    “晓得哩!”


    吕鑫应了一声,一脚油门,面包车突突地开走。


    茶楼二楼是雅间,布置得古色古香。


    吕磊亲自给陆远沏上一杯热茶,茶香袅袅。


    他在陆远对面坐下,踌躇着组织语言,可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苦笑,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陆远端起茶杯,吹开热气,主动开口:“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吕磊摇摇头,神情坦诚:“该劝的话,林玲那丫头应该都跟你说尽了。她从逻辑、法律、情感各个角度都做了预案,我再多说,怕是又要惹你心烦。”


    “我继承遗产,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


    陆远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吕磊。


    “很重要!”


    吕磊坦白直言:“陆先生,不瞒你说,自从陈老先生去世后,麻烦一直没断过。


    陈老先生在世时,他的名头就是块高悬的金牌,没人敢造次。


    他走后,我全凭着他那份具备法律效力的遗嘱,狐假虎威强撑局面,应付着各方来的压力。


    如果你铁了心不继承,遗嘱失效,我恐怕会撑不住。”


    “什么压力?”


    “一时半会说不清,牵扯太多。”


    吕磊给陆远续上茶水:“但你只要点点头,那所有压力就都不是压力。


    过去我怎么帮陈老先生办事,以后就能怎么帮你,你更无须质疑我的忠诚。


    我两兄弟的命都是陈老先生给的,我要是敢耍半点花样,不劳你动手,我哥都不会放过我。”


    “你哥?”


    陆远刚在车上看吕鑫就不像普通农家汉子。


    “我哥过去帮陈老先生处理过不少棘手的麻烦,因此还进去蹲过几年,前年刚出来。”


    陆远沉吟半晌,转而问:“如果我坚持不继承,会有什么后果?”


    吕磊神色黯淡:“对于你个人,或许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回归你原本平静的生活。


    但对于黄崖村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


    说句不好听的,黄崖村表面上是全体村民共同致富,但其实就是一只趴在陈老先生身上的吸血小虫。


    类似的吸血虫还有很多,比如那位周春燕老太太……


    现在陈老先生离世,自然有人想将一堆吸血虫清洗干净。”


    陆远重新拿起茶杯,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他轻声询问:“能让我先去黄崖村看看吗?”


    吕磊猛地抬眼,黯淡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一束亮光,像是看到了希望。


    “能!当然能!我亲自给你带路!”